漫长难捱的等待里,马车里终于响起了一声极轻、极浅的哈欠声,漫不经心又悠远绵长……
“御史大人请起吧,不必多礼。”
低沉的、带着点儿初醒的沙哑,在御史大人耳中宛若天籁——那尊大佛似乎没有生气?
“谢殿下……”他战战兢兢地道谢,心有余悸地起身,颤颤巍巍的,身后陈忠见了,下意识就要去搀扶,谁知,马车里再一次响起一声叹息,漫不经心,悠远绵长。
仿若是在自言自语,“御史大人倒是让本殿好等,瞧瞧本殿,都等地又睡过去了……”
噗通!
起到一般的御史大夫又一次跪了下去,圆润的双层、抑或算得上是三层的下巴在跪下的瞬间猛烈地颤了颤,继而因着惯性上下颤了几颤……搀扶着他的儿子陈忠也带着一个踉跄跪了下去,陈夫人见了,立刻也跟着跪了下去,下人们本就还没起身……
“殿下恕罪!”陈御史吓得差点儿肝胆俱裂,跪下第一件事便是磕头求饶。
“哎!”马车里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和不解,还带着几分不太愉悦的口气,“哎,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么,怎么又跪了,快起来吧!”
“谢……谢殿下……”又一次颤颤巍巍地起身,年纪大了,行动不便,陈御史撑着膝盖喘了口气,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劫后余生”的感觉。
只是……
“听闻,今日是贵府小姐生辰,御史大人可是在府中招待我三哥,才如此姗姗来迟?”
膝盖又一次结结实实撞击在坚硬而冰凉的青石板地面上,御使大夫已经是满脸的汗水,吓得……方才那口“劫后余生”的口气还未呼出,这会儿又一个重磅炸弹炸在头顶——谁都知道三皇子是贵妃亲儿子,因着那文国公家被一棍子开了瓢的倒霉蛋,这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若是真的让这位爷觉得自己是因为三皇子怠慢了他,那估计下一个脑袋被开瓢的,就该是自己了,他赶紧磕头澄清道,“不、不……殿下!三皇子并不前来,老、老臣着实是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才姗姗来迟有失远迎!请殿下明察、望殿下恕罪!”
冷汗涔涔而下,因着用力,脸上的肉都在抽搐着,挤在一起让本就不大的眼睛看起来更是如青豆般的大小,那细密的冷汗沿着脸上纵横不平的沟壑淌下来,一部分流进眼睛里,眼睛都睁不开,有些难耐地眨着眼,却又不敢太过于明显。
心中更是打鼓一般地颤。这三皇子中意圆圆那丫头也已经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了,其中计较他自然看得分明,可他一个做祖父的,总不能去干涉小辈之间的风花雪月吧?
这事儿只要还没有搬到明面上摊开了说,他总是不好置喙的,一旦他表了态,那这事儿就不是“风花雪月”那么简单了,那就是陈家的站位问题了。
再者,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这如今朝中成年的皇子三位,陛下已然年迈,虽然已经传出了妃子有孕的消息,但估计想要长成至参与夺嫡终究有些艰难,而三位皇子之间,十三皇子虽说最得圣心,却也是最没有可能的,那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