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很多次,她们母女俩再一次相见该是什么样的场景。
可能是日光正好的午后,她推开门扉,看到门外少女,陌生又熟悉的脸。
也可能是下着小雨的春天,杏花微雨,撑着伞的女孩儿回眸看来,眸色微微诧异,和他雷同的容颜。
这些想法并非一两日,而是在经久的年岁里,每每想起,点点累积,成了某种执念与期待。这两日,尤为浓烈。
却从未想过……是这般模样的。
少女就站在门外,和之前听说的“长得不大好看”倒是有些出入,深冬腊月的天,她不过一袭素白的长裙,看上去单薄的很。
她怀里抱着一只猫儿,那猫儿扒拉着她的衣襟,在她怀里打着滚儿撒着娇,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有尚且来不及消散的细碎光芒,看得出来,彼时她很是愉悦。
是个骨相极美的姑娘,气韵高华,站在一国皇子身旁,竟是由着旗鼓相当的贵气和骄傲。
只是……
那光芒,在她唤着“母亲”之时,渐渐隐没,半分痕迹也无……
心隐隐地抽搐,言王妃站在廊下,竟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叙旧?没有旧可叙,热络地迎上去?在见到对方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样时,似乎再多的热情也宛若炽热的炭火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滋啦一声,灭了。
以至于,一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设想了那么多、那么唯美的相见场面,却没有设想过……对方还需不需要自己这样一个……母亲。
她们是母女,却连陌生人都不如。甚至,她们还处在“初次见面”的阶段。
气氛有些尴尬。
两个门房小厮缩在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不大自然的神色,于是,齐齐后退一步,躲到了门背后有些事,不该看。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老王爷咳了咳,扶着门走出来,拐杖梆梆地瞧着地面,像是要打破这一刻有些压抑的氛围,对着言笙并无半分责备地呵斥道,“这丫头,走的时候不说一声让人担心也罢了,如今既然回来了,何故还站在门口不进来?怎地?外头凉快呢?”
对真相心知肚明的人,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当下也不大着调的样子,撇撇嘴,“可不,挺凉快。”
心头压着事,老王爷也不愿同她皮,瞪了眼,又敲了敲拐杖,方才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缓缓沉落,却还是提着,没敢落地,只希望这丫头好好演着,“既知凉快,还不进来?一听说你回来了,热水都给你烧上了,先洗个脸换身衣裳,瞧瞧你这灰头土脸的模样……”
说完,见秦涩眉眼戏谑,才恍然自己一紧张倒是忘了这位,当下赶紧收了拐杖,拱手行礼,“瑞王殿下。这丫头跟您添麻烦了。”
对方含笑,偏头看了眼言笙,笑意温柔又宠溺,“无碍,总比她去麻烦别人的好。”
他对她的心思,如今从不遮掩。纵然皇室的婚姻大事通常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在他这里,任何人都做不得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