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经落山,夜幕将C区连成一片的公寓染上黑色,家家户户陆续亮起了灯,秦顾眼前的住户家里始终一片漆黑。
方琰不在家。
秦顾吃着棒棒糖蹲在楼道的一侧,面朝电梯,在昏黄的楼道灯下看着俞晨帮他买来治疗口腔溃疡的那瓶喷雾的说明书。
期间目光扫过地上那块正方形红色地毯,停顿了几秒,又重新折回说明书上。
他知道那块红色地毯下面还有一块稍小一些的黑色地毯,那个黑色地毯是由两块拼接的,拼接的地方有个防水的夹层,里面放着一把备用钥匙。
这是前世他们正式确定关系后,方琰告诉他的。
秦顾看完了说明书,百般无聊的开始看糖纸上的配料表,蹲久了腿有些麻,他换了个姿势继续蹲着。
他现在其实可以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事后可以跟方琰解释说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到摔在地毯上被一个东西咯到,然后发现了钥匙。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方琰不会信。
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亲情的缺失让方琰十分缺乏安全感,他这么做了会吓到他的。
秦顾蹲了一会儿有些困,索性靠门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叮咚”一声响起,电梯门开了。
秦顾睁开眼睛,看到电梯里走出来一个人,黑色皮鞋一尘不染,修长匀称的腿包裹在西服裤子里,视线往上,是黑色高定西服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
再往上,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然而这人口罩摘了一半,看见他又重新戴了回去。
白衬衫穿在这个人身上当真是好看极了,秦顾静静欣赏着,可是他现在却想把这碍眼的白衬衫撕了。
这个人身上处处透着禁欲的味道,然而脖颈和喉结线条却相当的好看,让这个清冷禁欲的人平白生出几分性感。
在某些方面,方琰忍耐力很好,通常是不会发出声音也不愿意发出声音的。但是秦顾在那方面很坏,他喜欢看他破功,喜欢听他想忍又忍不住破碎沙哑的喉音。
那个时候的方琰哥哥与平常截然不同,性感中透着几分清冷,漂浮欲.海却拼命想抓住清醒的浮木。那个时候的方琰哥哥是最迷人也是最让人沦陷的,像是一个只有他尝过且只能由他尝的禁.果,哪怕让人迷失,让人堕落,他也甘之如殆。
秦顾思绪飘忽间,方琰已经走出电梯,不带情绪问道:“秦少来这里,是来看望家里老人吗?”
方琰是明知故问,他知道秦顾今天来的目的。
虽然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但是这里是老人区,几乎翰城三分之二的老人都住这个地方,站在陌生人的立场,他这么问其实也不奇怪。
昨晚他照顾秦顾一晚上的事情俞晨肯定全都告诉秦顾了,他明明前一刻才无比笃定的说跟秦顾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后一刻就照顾人家一晚上……现在两人见面真的太尴尬,说话也尴尬。
他在给秦顾一个台阶下,同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如果秦顾能意会,顺着他的话点点头说是,然后转身走人,他也好早点回家洗洗睡。
昨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以后继续做死对头或者陌生人。
然而秦顾他不下这个台阶。
“我找你。”秦顾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方琰说,“我来是想来谢谢你的。”
“俞晨跟我说了,我昨天晚上发烧昏迷了,俞晨他们两个不靠谱的又都回去了,谢谢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琰的脸色有点青,不过好在他戴着口罩,秦顾看不到。
“不用谢,当时你晕了过去,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不可能不管。”
方琰说完不给秦顾回应的机会,直接下逐客令,“天色不早了,秦少身体还没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秦顾像是听不出弦外之音似的,扶着墙装模作样道:“我在这坐了两个小时,现在有点虚脱,我能不能进去讨杯水喝?”
“……”
就知道以这人的脸皮厚度绝对不会走,方琰手放在门把手上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开了门,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进了屋,方琰也没有摘下口罩。
今天拍的是夜戏,昏暗的光线,再加上化妆技术,倒是看不出来他唇上有伤,即便有人看出来也很少有人多事问他怎么了。但面前这个人不同,他现在卸了妆,唇上的伤口很明显,秦顾看到肯定会问。
所以绝对不能被他看到。
客厅灯亮起来,方琰指了指沙发,道:“随便坐。”然后就进了厨房。
秦顾倒是不客气,在沙发正中大大方方坐下,翘起一条腿,两条手臂伸展开搭在沙发靠背两侧,开始打量房间。
简洁的装修风格,灰白黑的色系,客厅屋顶造型别致却不显得夸张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的画,电视机旁的柜子上放着的鱼缸和里面的金鱼,还有阳台上的几盆绿色盆栽都跟前世一模一样。
秦顾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来方琰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