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珊只是默默听着。

“珊儿，去拉响银铃。”

“是。”

秦珊来到清泉阁外，一串机关精妙的铃铛延伸至林中。

银铃响起，便是钟虞在唤公子回来之意。

不一会儿青衣公子果然上了飞泉阁。

“母亲安好。母亲精神可恢复些了？”

“好多了，多谢灵儿的安神茶。”

这位公子便是钟虞唯一的儿子，钟灵。气质出落干净清爽，满目善意与清澈。毕竟除了药理和他的病人们，他不曾受过世事的烦扰。

“灵儿，你已经二十有五，不能总是想着为母亲保持容颜，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母亲的意思，但我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在母亲身旁，况且如今城中有许多开设的医馆，他们遇到疑难杂症都会同我研习，儿子不缺朋友的。”

钟虞看着儿子倔强，心底却十分心疼。

“你出生在战乱中，见过国乱带给人们的痛苦。你在我治理边境城中长大，你懂了江湖与朝廷的凶险复杂。但是你不应当再将自己锁在母亲身边，这样，我会愧疚一生的。”

钟灵不再说话，只是将刚采的草药拿出来交给秦珊：

“珊儿，用我之前教你的方法，每晚煎好，提醒母亲喝掉。”

然后向钟虞跪下：

“母亲日夜见到孩儿，故而忧心，往后我就住在鹿林的药庐中。母亲若是想念，便可拉响银铃，如若儿子没有及时赶到，或许是去了城中，母亲不要挂念，请保重身体。”

说罢回房中收拾了衣物回到林中去了。

这药庐是钟灵研究药理的地方，时常天色晚了就会在药庐中住下。钟虞让下人们打点好药庐，日常生活皆无缺少，应有尽有，毕竟这是让钟灵离开自己的第一步。

钟虞这些年来养成这样的决断性格，似乎也传给了儿子。但是无论如何，看到钟灵，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父亲——那是一个心胸坦荡的人，尽管已经到了那个位置上，却永远一副温柔的样子。

为了保护钟灵，钟虞来到边境城，守在这儿二十多年。终于让他得以平安长大。世人不知道钟灵是谁，他一直在这儿——默默出生，默默成长，或许还会默默死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

秦珊和秦伯送钟灵来到药庐。

“公子，如有吩咐，只需拉响药庐中的银铃，我们便会尽快过来。”

“我与这儿的生灵相处得都很融洽，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们照顾好母亲就够了。”

“公子，夫人或许只是一时的······”

“母亲觉得我像父亲，见到我总会心痛，这些，我都知道。外人都觉得母亲性格古怪，但是你们是了解的。母亲就有劳你们照顾了。”

“公子明白就好，老奴跟了夫人这么多年，都是应当的。”

“秦伯，如若我不在庐中，必然会留下书信，告知行踪。你们放心回去吧。”

秦珊秦伯离开。

“阿爹，你说上哪儿去找公子这么好的人啊。”

“公子就在这，你还想上哪儿找去？”

“只是夫人和公子的关系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夫人未免太决断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能有公子这样的儿子，也就不愧是夫人。”

“我突然想知道，阿爹你和阿娘为什么收养我啊？”

“那时候你躺在框里，你母亲就饿死在你旁边，你眨巴着大眼睛，夫人见你可怜把你捡回来。你阿娘很喜欢你，于是养着了。”

“每次都是这么说，真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养你这个鬼精！”

“阿爹，你最好了！”

父女二人说笑着走出林中，回到钟府。

秦老人本是前朝太子府旧人，这种种关联他自然心中明了。

如今老伴去世了，知情人也就活着的秦老者了。

钟灵不知道，倒也活的洒脱自在。这或许就是钟虞最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