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几天,陆问行都忙的脚不沾地。
新帝登基不久,朝政不稳,身为禀笔太监的他有太多的事儿要做,哪能天天守着赵如意为难她?所以当张耀宗跟他说赵如意发烧了的时候,陆问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死女人又在开始作天作地,可这次他岂会合她心意?于是冷讽地对张耀宗说道:“赵娘娘既然生病了就去请太医,找咱家做什么,难道咱家还会看病不成?”
话虽然说得这般硬邦邦,心思却不知飞到哪去了。陆问行抬头看了下窗外,如今恰逢梅雨季,温度骤降得快,一个柔弱的女人在这种时节容易发烧感冒也再合适不过,可这也许又是赵如意的计谋,故意在他面前示弱,惹他怜悯,这种事难道她还做得少了?陆问行越想,心思越乱,连手里的奏折都看不进去,眉头也皱成一个死疙瘩。
暖阁里的兵部尚书李冠英正在向他禀告当下的朝政,却见陆问行时而神情恍惚、心不在焉,时而咬牙切齿、一副想吃人的模样,不由吓得两股颤颤,哆嗦道:“陆公公,我...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陆问行回过神,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可李冠英还没说两个字,便听到屋外“轰隆”一道惊雷声,陆问行也在同时“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今儿的事你晚些再和咋家商议。”又一面朝外喊道:“张耀宗你小子跑哪去了?”
李冠英觉得奇怪极了,往日陆公公恨不得一心扑在公务上,今儿又是怎么了?他站在门前,只见张耀宗举着伞送陆问行往深宫里走去,李冠英不经心想,难道是太后或是宫里哪个娘娘生病了?可这也不该啊,瞧陆公公的模样,急得倒像是自己的女人一脚踏进阎王殿。
李冠英疑惑地嘶了一声,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沙哑低沉地声音:“李大人,你说陆公公这么急着往后宫里去,可是去做什么?”
李冠英吓了一跳,转身,见是吴三思那个心眼和陆问行小的不相上下的太监,便把一兜气又闷了回去,老实板眼道:“吴公公,这深宫里能让陆公公如此担心的人能有谁?大概是太后娘娘身体又不舒服,让陆公公去服侍她呢。”
“是吗?”吴三思宛如毒蛇一样的视线凝在雨中疾行的陆问行,皮笑肉不笑道:“那陆公公果真是皇上养的一条好狗,主子病了,还不要叫唤一声,自己就寻着味儿跑去了。”
吴三思这话李冠英是不敢接的,只能低垂着脑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这宫里吴三思和陆问行水火不容是宫人皆知的事儿,当年先皇属意将禀笔太监的位置留给吴三思,可还没等下旨就殡天归西。新帝登基后,便将禀笔太监的职位给了自己的心腹陆问行;不仅如此,李冠英还听说吴三思和陆问行有旧仇,是以陆问行在宫里掌权之后,便向皇上敬献谗言将吴三思贬斥到御马监底下饲养良驹,至于如今吴三思为什么能来暖阁这边晃悠,这就不是李冠英该问得事儿了。
这宫里有些秘密最好不要知道,因为知道的太多了,小命儿怎么没了都不知道。
...
雨大的如泼如倒,等陆问行到了赵如意住的地方时,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张耀宗收伞在外边候着,陆问行随手揩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疾步往内室走去,却在要进门的时候又放缓脚步,提着一股气推开门阴阳怪气道:“赵娘娘,这同一种法子用多了就没意思了,您要是闲得用力气装病,倒不如去多刷几个恭桶,也免得咱们宫里尽养闲人!”
陆问行刚把话说完,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烧的满脸通红的赵如意,当下哽了一下,倒是没再拿话刺她了。
赵如意躺在床上,眯着眼看陆小四来了,这才难受地哼了几声:“公公,我早上是想去做事的,可没想到今儿病得浑身好难受,根本坐不起来。”说话间,用一双雾气朦胧的眼巴巴地盯着陆问行:“你放心,该刷的恭桶我之后会一个不少的去刷的,就请公公大人有大量先宽限我几天...咳咳咳!”赵如意一番话说得极为难受,到了后面声音几乎沙哑得发不出声来。
陆问行本以为她在装病,连该怎么嘲讽她都想好了,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生病了!他当下心里更是乱如麻团,把衣袍一撩,坐在她床榻边,伸出手探她的额头,却依然没什么好气:“你有这种打算就好!”
刚说完,看到赵如意快要咳断气的脆弱样子,到底是没忍住,问道:“好好地,怎么病了?”刚说完,又怕被她误会自己在关心她,忙得补充道:“咱家不是关心你,只不过你病了又得用药用钱,你说冷宫里的嫔妃谁像你一样折腾人?”
赵如意一听,抽了抽鼻子,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住整个脑袋瓮声瓮气道:“小病小灾,哪儿需要用什么药。反正若要这么死了的话,倒算是合了公公的心意,也免得总戳在公公面前给公公添堵。”
陆问行一听这话,当下火气就上来了。
瞧瞧!这人给了她一点儿颜色,她便能开染坊!若是自己真不在意她,何苦巴巴地冒着她再次欺骗他的风险、淋这么大的雨过来瞧她!
陆问行越想越气,长臂一伸,将她的盖到头顶的棉被扯了下来,赵如意的脸红的发烫,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却十分硬气地又将被面重新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