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越来越快,殿外已经燃了烛灯,还有小宫女和太监在屋外来来往往。吴三思不能在这儿多待,不然等下被陆问行的人给捉住了,他算是全完了。
屋内已经看不清人脸,可赵如意还是不敢太过大意,一把帕子仍捂住大半张脸,吴三思临走的时候向她反复叮嘱,若她拿到了那东西,巳时就让门房放一朵凌霄花在墙头,自己便想办法来拿。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吴三思趁着陆问行还没回来赶忙溜了出去。
等他走了,赵如意来点燃烛火,然后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八仙椅上,悠然自得地吃着冰镇葡萄,等陆问行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回来定睛一看她这副快活的模样,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她兴高采烈地迎了过来,谄媚地替他捏捏肩道:“公公先别忙着生气,等我把下面的事说完了,公公再做定夺!”
陆问行被她半推着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她奉上来的茶,没个好气儿:“咱家倒是要看看你这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要是敢糊弄咱家。”陆问行顿了顿,冷笑道:“明儿就别诵读了,直接抄写吧!”
赵如意翻了个白眼,给他捏肩的手却没停下,三言两语把吴三思过来贿赂他的事给讲了个明白。
陆问行刚听到吴三思那厮竟然手里拿了匕首,便吓得冷汗连连,紧盯着赵如意好半天,见她安然无恙,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松。
赵如意把来龙去脉说完,给他锤着肩头,狗腿道:“公公,您瞧我这事儿做的不错吧,若能助公公成功扳倒他,我这算不算立功?”
陆问行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后怕般的把她又打量了半天,准备教训她做什么多管闲事,可被她那双邀宠的眼眸盯着,那番刺耳的话终究没说出口,只是闷声道:“你做的很好!”
赵如意一听更得意了,伸出拇指比了一个小缝,趁机打劫道:“那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赵如意!你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啊!”陆问行皱着眉看着他,今儿这般凶险,她没出事儿已是万幸,还想让他嘉奖她?
赵如意有些郁闷,放软声音:“这都是公公纵得嘛。”说着,又低眉顺眼地说:“公公不知今日多么凶险,我就坐在屋里看书呢,突然就看到那人袖子间藏了一把匕首!若是我不机灵点,指不定现在就站在忘川河边思念公公了!”
陆问行被她说的一阵后怕,他几乎不能想象自己回来时看到她没有温度的身体,于是又气又急道:“赵如意!你...你真要气死我不成?”
赵如意见他胸膛起伏地厉害,知道他气狠了,忙的拽着他的绣袍撒娇:“好不好嘛,公公,我保证不会让你为难的!”
打蛇打七寸,赵如意的七寸是财,陆问行的七寸就是赵如意这人。不论她做的再过分,陆问行还不是只有原谅的份儿?
可他还是板着脸孔,指着她鼻子:“就这么一次。”
“谢谢公公!”
屋内终于传菜了,赵如意十分熟练地给他拭手、布菜,好似这一套工作她已经做了千次万次般。陆问行愣了一下,想到她也许曾也这般为先帝做过,便觉得这份讨好不值一钱,甚至让他的嫉妒化成酸水尽数堵在喉头,把腔肠里软都腐蚀地锈迹斑斑。
还有,她有意帮自己扳倒吴三思,是不是想和孙美人一样,朝他讨个承诺,到时候逃到宫外远走高飞?
陆问行冷笑一声,若真是那般,赵如意只要敢提,他就让人把她的狗腿打断,让她一辈子除了留在他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赵如意却没发现陆问行的异状,将他的菜给布好后,突然抬头看到他专注的目光,脸颊一下绯红起来。
她不知自己慌什么,乱什么,总觉得今日在陆小四面前,衣服好像不华丽、妆容好像不完美,总之哪儿哪儿都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