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芝这阵子过的却是不好,林玉淑被关在屋子里整日里寻了她出气,日日夜夜也不分时辰,睡醒了便叫她,一会儿喝水,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梳头,一会儿又闹着要出去,她吩咐一句,松芝便去做,待得你费劲儿巴力弄了来,她又睡了!
“杏铃姐姐!”
松芝捧了个匣子过来,里面却是陈姨娘备的东西,林玉淑眼见得林玉萍与孙绍棠的婚期将近,是越发暴躁起来,有时闹,有时又哭,吵得人不得安生!
松芝现在只盼四小姐赶快出了门子,六小姐见事已不可变,自然就会安份下来了!
杏铃看了看内室,无奈笑笑接过道,
“我们家小姐谢过六小姐了!”
两人互视了一眼,都见到对方脸上的憔悴与疲惫,松芝是被林玉淑闹的,杏铃却是因赶置嫁妆,
林玉萍的日子本就短,嫁妆也少,一应东西都要现备,无有银钱去买,她又整日里顾着脸不敢久坐,便只剩下杏铃一个人日夜不停的做活,一晚能睡上一个时辰便是好的,那里还能有好脸?
遇上了这样的主子,两人都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两两相望,都无奈苦笑,
“姐姐,你陪嫁四小姐出了门子,以后便要少见了,您珍重吧!”
“嗯!你也保重自己个儿!”
翌日,鞭炮炸响,花轿抬着,一路敲敲打打把林玉萍接了出去!
因是成了亲便不能在家里住了,孙家老家远在衡州,林夫人倒想把新房安置在自家的陪嫁庄子里,只是碍着林老爷那边,也不敢做得太过,孙家的几位舅爷想着终究是自家姐妹办喜事,一点儿不管有些说不过去,便有心拿一处宅子给孙家做脸,一位舅娘出来说,
“那起子不知廉耻的女子也要娶进门!他们孙家有那胆娶,我们蔡家可没那胆管!老爷可别忘了,家里还几位没出阁的小姐呢!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来,我们家的女儿还嫁不嫁了?”
又有一位说,
“那孙绍棠看着人模人样,读了圣贤书也能做出这种事儿来,那二姐姐也是会教养的了,老爷送了宅子不要紧,若是他们借着这个由头走动起来,家里的哥儿们可一个个都是正正经经的好孩子,没得被带坏了!”
几番话说的孙家几位舅爷收了手,林夫人只得让人领了孙夫人在沧州中赁了一处两进的宅子,虽说小些但孙家不过三个主人,四五个下人而已,紧够了!
那花轿在沧州城中吹吹打打,转了半圈进到新宅里,一路之上看热闹的人颇多,只是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在多数,坐在轿里的林玉萍倒是看不见听不着,可那孙绍棠,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头前而行,只木着一张脸,忍受着四处异样的眼神与众人的私语窃窃,心下只觉这般情景比当日被人按在床上打那一顿还令他受不住!
“这是结得什么亲!”
忍着一肚子怨恨、羞恼好不容易进了洞房,喜娘过来递了秤杆,随手挑了林玉萍的盖头,却是半分也不想看那含羞带怯的新娘子,皱着眉头喝了合卺酒,扔了酒杯便道,
“四表妹,你先歇着吧!我还要到前头招呼宾客!”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气得林玉萍坐在床边咬帕子,
当她不知吗?孙家在这里便只那几个舅爷,却是一个都没有露面,只派了家里的管事过来,林家的亲戚们也不过来了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统共凑不到四桌人,有什么好招待的!
想到这里不由怨起林老爷来,
“爹爹也赁地狠心,我好歹也是他的女儿,这一辈子的终身大事,竟是丝毫不顾我了!”
不由的眼眶儿有些红,杏铃在一边忙道,
“小姐可别”
林玉萍瞪她一眼,
“你叫我什么?”
杏铃忙改口道,
“大奶奶!”
这新婚夜,孙绍棠也不知多少时辰回的房,心下实在委屈,索性用酒把自己个儿灌了个半醉,才与林玉萍成了事儿,从此后倒似落下了毛病一般,进了林玉萍的房便要喝上些酒才能闭着眼把人按倒,其间自然谈不上柔情蜜意,软语温存,能从头做到尾他自家都觉得是勉强了!
林玉萍开始不觉着,日子久了便觉着这男女之事就是这般痛苦,却是半分没尝到那话本子里说的各种风流,以至到了后来,夫妻两人敦伦如上刑场一般,一个闭眼、伸脖又蹬腿儿,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儿,一个满口酒气,也是闭眼、咬牙,百般不愿,似被人拿刀子逼着一般,实在苦不堪言!
偏两人又一心要弄出一个嫡子来免了以后的事儿,也不知老天爷捉弄还是怎的,三年五载竟是一儿半女也没有!只得咬牙苦撑!
这两口子的闺房秘事,若是摆出来,只怕也算作一桩奇事了!
林玉萍出了嫁不久便进四月了,眼看着自家的婚事将近了,林玉润倒是半分不慌,嫁妆早早儿便已预备好了,刘姨娘又瞅着空子把那十万银票给她送了过来,倒把林玉润吓了一跳,
“姨娘,你那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刘姨娘捂着嘴儿笑,这阵子她只觉日子没有这么舒坦过,林玉洁出嫁,林玉萍那贱丫头与孙家那下流坯子送作了堆儿,林玉淑又被关了起来,
她的圆姐儿,怎生得那赵大官人的宠爱,别人不知,她这亲娘却是一清二楚!那人整日价围着林老爷打转,还瞅着空子往她院子里送不少好东西,这桩桩件件不是冲着自家圆姐儿,难道还会是冲着那死老头子吗?
做娘的,再没有瞧着女婿把女儿捧在手心里疼宠更欣喜的事儿!
“姨娘可没那本事给你挣下这么多,那是你爹爹给你预备的!”
这银子前一世却是没有的!
林玉润心知只怕前世里爹爹也是预备了的,只是她嫁了那孙绍棠,爹爹心下一定也如对四姐姐一般愤怒、失望,自然便不会拿这银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