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安排去教小师弟金钟罩,只是快活的挖着竹笋,投喂自家山上那位熊大爷。
而圆果也不知道,他将迎来难得一回的假期。因为真衍师兄超凡脱俗的做饭能力,圆果这些天在当李琛的跟屁虫之外,最爱黏着的就是他,哪怕被小小的捉弄一下,也从不退缩,几乎是把“再给我做点好吃的吧”这几个字放在了脸上。而这个放假的消息,也是真衍师兄告诉他的。
“是啊,真定师兄还未同你说过吗?明日有庙会,大家都不用来做早课。”真衍摸了摸圆果的小脑袋,笑嘻嘻的道:“这是寺里难得热闹的时候呢!”
玉光寺是现今难得一见的,仍然会把山门开放给普通凡人的修真宗派,不过因为和尚们的修行闭关时间不定,并没有像普通寺院一样,初一十五大办庙会,允许信徒来参拜,只在每个月十五而已。
这玉光山下的村民们,虽然基本都知道了,这座小寺庙的僧侣们不同凡俗,但祖祖辈辈都生长、依赖于此处的山山水水,倒是已经习惯了,甚至会把他们当做普通的寺院看待,只是……
每每过上几十上百年,听说此处寺庙灵验,来此许愿还愿的信徒,所求的大致方向,却总是会变化。像是近三十年,来玉光寺祈求庇佑的,却是大部分都为女子,所求的几乎都是子嗣。
真衍一边摸着圆果手感超好的脑袋,一边有些坏心眼的道:“明日你跟真方师弟一起在门口迎接客人怎么样?”圆果在他们一帮中青年和尚里本来就扎眼,再跟擅长装作自己不存在的真定师兄站在一处,那些求子的妇人们,眼里哪里还能放得下别的?
圆果却不知道这职责的艰难,只是满怀着责任感,重重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为此他还特地去拜托真定师兄,教他本地的口音,不求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也力争能听懂这些“游客”们说的话。
等着圆果回去补课……玩的李琛,左等右等都不见小和尚回来,便疑心这小屁孩是不是还记着他今早吓他的仇,在大字纸上涂得全是乱七八糟的墨痕。
一时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不过吓了对方一跳而已,一时又觉得圆果居然反了天了想要当他妈妈,是痴心妄想,但在这纠结的心绪之间,还有一点淡淡的愧疚始终不断滋长,四岁的小孩懂什么呢,比他小的那两岁,是圆果生命的一半了,不懂事是正常的,自己钻这牛角尖,似乎显得太傻了。
但他凭什么不能计较呢?一股无名的戾气从李琛心头涌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手脚已经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愤怒的抓住了眼前玉白柔韧的纸张,将胡乱涂抹的那张撕得粉碎之后,甚至拿出自己那把匕首,胡乱的斩了好几下,把它们切得烂碎。
猛然发泄过后,李琛只觉得自己心头一片冰寒,他怔愣着看着自己的小手,雪白细嫩,是皇室娇养出来的结果,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隐约间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刚刚那个发脾气的、喜怒形于色而且暴躁的人,并不是他,不受他控制。
随着李琛的思考,原本已经蒙昧的记忆却渐渐浮上他的心头,那是他才三岁的时候,刚刚搬出皇后寝殿不久,因为喝药时被内侍蹭到一下,就把滚烫的药汤全泼在了对方身上,又哭又闹发疯般的不肯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