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律师不得章法的跟着忙活了一天，他感觉像是负重跑了十公里，还是穿着皮鞋和西装跑的。

他忍不住偷偷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八点了，大家没一个人懈怠的，他偷偷看了看杨柳和绿波，这两个人没有任何要下班的意思，他一边惊奇一边感叹，批发市场的女人太了不起了，个个都是超长待机，乱麻一样多的款式和颜色要分给说不清的客户，有些客户还重名，她们不厌其烦的核实，并且效率极高的各司其职，他感觉自己有些矫情，女人们不仅要干体力活还要干脑力活，嘴巴也不能停，还得时不时的接客户，办公桌上的电话也总是叮铃铃的吵着她们，还要抽空做客服，处理各种危机，他大致听了一会儿，有些客户要退货，要换货，要换颜色，要换尺码，这批的货和上批的货有差别，领口大了袖口小了，起球了，掉毛了，别人家比你家的便宜了，种种，他听得头大，但是女人们没有一个发火的，偶尔听到几句抱怨也是手上继续忙活着的，几个人一打岔开个玩笑就过了，然后迎接下一波挑战。

白天在八点半的时候提着水果过来的，默默的坐在了曹律师边上，满脸我懂得的笑意看着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曹律师觉得自己真的差一点哭出来，被白天这么问了一句，胸腔里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有千言万语终究化为了无有，他苦笑了一声道：“她们怎么都不知道累的？我以为在农村种地的是最累最苦的活了，但是她们的要复杂的多，你说她们工作高级吧，但是大部分都是体力活，但要说是体力活吧，她们还要应付各种三教九流，混迹于市井而不市井，简直是荷花啊！”

白天默默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而且是连轴转，成年累月这样的”

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基本工作已经完结了，就剩下汇总了，绿波和杨柳坐在办公桌后嘀嘀咕咕的聊了半个小时，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声音极其亢奋的说道：“下班喽！”

曹律师又是一惊，他以为她们扛到现在会颓废加萎靡，对全世界都不感兴趣了，杨柳已经换回了高跟鞋，挽起的裙子也放了下来，优雅的走到他跟前坐下：“今天谢谢你啊，真是帮了大忙了”。

“你累吗？”曹律师满含深情的问道。杨柳淡雅的笑了笑：“还行吧，很充实，我挺喜欢这种紧迫感的，你呢？很累吧？”

曹律师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换成了惨淡的笑容：“我是不是太笨了，光是颜色就搞错了好几次呢，竟给你们帮倒忙了，不好意思啊！”

“学的挺快了，现在知道雾霾蓝是什么了吧？是不是挺枯燥的？你看我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平时的精致都是为了犒劳自己，生活中我大致就是这样，绿波说我像女土匪，不过也差不多吧”杨柳叹了口气，她其实很多年没有干过一线的活了，一直都是趾高气扬的指指点点，动不动就发火，以为只要自己足够鸡毛，威慑力就足够大，时过境迁，这一年的时间，她从心里到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兜兜转转心才落了地，也才意识到脚踏实地的快乐，是的快乐，那种踏实的快乐。

曹律师轻笑出声缓缓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

杨柳惨笑着回答：“无所谓喜不喜欢，我没有你那么高的思想境界，我只是想赚钱，小时候家里是做这个的，耳濡目染，自己书读的又不好，看来看去好像做这个最顺理成章，现在已经是中年人了，我生活又遇变故，所会的技能也只有这个，这个行业包容性挺大的，门槛很低，但是像所有行业一样，要做到好，就必须用心，我没想过自己喜不喜欢，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既然做了这一行，就把她往好了做，我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这辈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生了个孩子，其他的好像真的没什么成就，我想好好做一件事不光赚钱还用来感动自己。”

“你比我想象的要可爱的多，你很立体，比我身边那些高知分子要鲜活的多，我总觉得我们这一类的人过于装，当然我说的比较片面，也只代表我自己的观点，其实扒开了揉碎了图的也就是赚钱，勾心斗角的也不少，总觉得市井是底层人民的生活，其实各个阶层都有市井，只是所谓上层人士更会掩饰而已，其实我今天很累，现在背有点硬，脚有些疼，但是心里痛快！”

杨柳温柔的笑了笑，曹律师说的她听得一知半解，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痛快什么，但是恭维的话她还是听得懂得，总之就是自己‘土匪’的一面在他眼里很可爱，她已经不是十六岁了，不会以患得患失为基调了，也不想去探讨情话的保质期有多久，眼下能让人开心就好，及时行乐其实蛮好的！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笑着对曹律师说：“稍等我一下”

然后杨柳走过白天身边的时候抛了一个带着杀气的眼神嘴里喃喃的说道：“一醉方休多好，吃饱喝足，搂着睡觉不好吗？非得折腾”，然后忿忿不平的去拿自己的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大笔一挥推到了绿波眼前：“生日快乐，欠我一顿酒！”

绿波懵懂的抬起头才想起来，哦，今天生日啊，然后一脸惊喜的打开盒子是一只卡地亚的手镯，绿波两眼放光：“人民币的味道，我喜欢，哇喔”，然后急不可耐的套在了自己的手上。杨柳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拎包一手挽着曹律师幽怨的看了白天一眼，甜蜜的出了门，起码背影是甜蜜的，白天想。

“你嘞？礼物？”绿波晃着手里的手镯挑衅的看着白天。

“走吧，先去吃饭”白天故作神秘的看着她。

绿波瘪了瘪嘴巴，快速的拿了包和白天一起出了门，晚餐稀松平常，是他们常去的餐厅，绿波心里有些闷闷不乐，虽说吧，打了招呼不要大办，但是起码的小惊喜还是要有的嘛，白天会不会也太直男了！绿波懊恼不已，在心里默默的劝自己，算了，自己家的，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