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前,头上的盖头还不能摘,红纱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低头看着脚下方寸大的地方小心移动。
门口站了一个老妇人。
给了村民辛苦费,打发走他们后,她用一只老皱粗糙的手扯起了林听南的衣袖,引她慢慢跨过门槛,走进贺家的门。
老妇人边走边用一种趾高气扬的语气说道:“山村里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我先给你提个醒,在这大宅子里,多做事少说话才能混的长久。你名头上是嫁过来的,实际上如何我也不必说的太明白,先看看小少爷对你态度如何,若是他不满意,你就去其他院干佣人的活儿,总归饿不死你。你祖上若是显灵保佑你了,少爷看你还顺眼,你就暂时待在少爷身边照顾着他。”
林听南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不过她今天心情好到了极致,看谁都觉得顺眼。
她们走的是后门,这宅院大的吓人,两人绕过了三个小院,走了十几条回廊,总算到了拜堂的地方。
冲喜这事用传统婚礼的仪式更喜庆一些,贺家在宅院里象征性地挂了些灯笼添添喜气,喜堂也布置的像模像样。
喜堂装的亮亮堂堂,正中央放着两张华贵的木椅,一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和一位风姿绰约的太太端坐于木椅上,边上站了两排戴着红花的佣人。
该来的人都来了,唯独不见这场婚礼的另一位主人公。
这些林听南都看不见,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按着身体跪拜了三次,伴随着高亢的一声“送入洞房”,这场简单的成亲仪式就草草结束了。
那个老妇人过来牵她走了出去。
林听南随她走进一处偏僻的院落,跨过院门,在正屋前站定。
老妇人递给林听南一套男式喜服,说道:“在小少爷见到你之前不准私自把盖头揭了,少爷就在里面,你今天必须整晚和他待在一起,过过喜气,听见没。”
原来她刚才是跟衣服拜了堂。
林听南接过衣服,点了下头:“知道了。”
“小少爷今天的药没喝,你看着他喝了,他要是发脾气摔汤碗,你就去厨房再熬一碗,直到他喝下去为止,煮药的步骤我在厨房留了字条,你看看就会了。”
屋子门没锁,老妇人直接开门将林听南推了进去,然后便退到院子外面守着,防止新娘子半夜偷跑。
林听南进门后就没那么拘束了,她单手掀开盖头的一角,另一只手抱着衣服,转着脑袋四面打量。
这间屋子占了近两百平,里面装修成四室一厅的结构,十分宽敞。
屋内静悄悄的,灯倒是开的挺亮,基本上每个空间的灯都亮着。
林听南走到客厅,发现四周摆设的家具风格古朴,全是木制家具,除了头顶的吊灯外,基本看不出现代社会的痕迹。
客厅旁边的卧房门半开着,里面似乎点了熏香,一股冷冽的松木香悠悠飘出来。
直觉告诉她,那个拿着反派剧本的少爷就在里面。
林听南想起老妇人的话,小少爷见到她前不能摘盖头,于是她重新盖好红纱,站在房间外敲了敲门扉。
半晌,一个清冷的男声传进了她的耳朵:“进来。”
宽大的红纱遮住了视线,林听南眼睛盯着脚下,缓缓走近那个与她绑定了命运的人。
里面的人见她蒙着盖头,悠悠道:“自己揭了吧。”
林听南动手将那碍事的红纱扯下,随手丢到地上,然后目光逡巡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下一秒,撞进眼帘的美色让她愣了一瞬。
做工华贵的仿古式花梨木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的年纪应该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星目璀璨,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如顶级画师精心描摹出的画卷一般完美。
他侧坐在床沿,身上的白袍睡衣敞开了一点,透露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乌黑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腰侧,出尘又不显女气。
林听南看得出神了几秒。
贺云逸同样在看她。
林听南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又大又圆,衬得她清纯无害,她嘴巴很小,可能是赶夜路冻着了,两边脸蛋红红的。
像只弱小的需要人保护的兔子。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真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