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华先是还犁给大哥吴文中,恰巧吴文中正坐在房间里听收音机,他瞄了一眼吴文华,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吴文华也瞧见了他,跟他的目光短暂一接触,就缩了回来,静悄悄地溜也似的走出了大门。
他随后牵牛朝街尾头走去,途中遇见来步履匆匆的冷黄花,吴文华还以为她家出什么事了,忙问:“黄花,你这是干嘛去?”
“哦,阿华啊,刚才没注意看,去放牛吗?”冷黄花一连串说了许多,就是没说她去干嘛。
于是吴文华又问了一遍:“急急忙忙地去赶考吗?”
“呵呵……你莫笑话我,”冷黄花开朗地说,“去买包盐。”
“金子今天又去砍树的么?”吴文华又问。
“去吧,我还没问他。”冷黄花答着,一边用手指往街口,急道:“我去买盐了。”
在乡下,见面打招呼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习惯,虽然问的都是日常“去哪儿”、“吃了没”之类的客套话,但是不打招呼会让人觉得不懂礼。
像早上一样,吴文华牵牛转进那条小径,去大王殿一带的田间地头放牛。
熊礼法这回很勤快,在屋门口砍柴,他远远地瞧见了吴文华,冲他喊了一声,得意地说:“华哥,我今天算是勤快吧!”
吴文华只轻轻点了点头,就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
他在思考着货郎担的事,一双袜子就能卖五毛钱,一天卖十双就毛收入五块了,看来这个生意真不错。
他的思考贯穿整个放牛过程,直到把牛喂饱,还回牛栏,回了家……
甚至在吃饭时,他也显得心不在焉。
带着深深的困惑,他吃完晚饭就去隔壁祖宅找了一回三叔吴德贤。
可惜吴德贤不在,他又只得返回,一屁股坐在床头,灯光照在他深深皱眉的脸上。
他手上拿着那双黑袜,对妻子余兰香说:“你说这袜子值多少钱?”
“你不是说五毛吗?”余兰香不解地反问道。
“花是花掉五毛,你觉得成本价多少?”吴文华把袜子递给余兰香又问。
余兰香摸了摸袜子,又翻转来瞧了瞧,随后往两边拉试了试弹性,猜测道:“应该要两毛吧!”
“那也就是说一双袜子就能赚三毛钱。”吴文华激动地说。
“我也是瞎猜的,如果真的能赚这么多,那就好了。”余兰香羡慕地说。
得到这个尽管是猜测出来的答案,吴文华的心花怒放得更厉害了,他把袜子装进上衣口袋,又转去祖宅。
吴德贤房间位于吴文中房间对面,这一回,他房内的灯光已经点亮,吴文华兴奋不已,几个健步就来到吴德贤的门前。
门关着,吴文华便伸手敲了敲。
“直接推就是。”吴德贤磁性的声音传来。
吴文华推开门,见吴德贤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兴冲冲的劲头顿时缩回不少,轻声说:“三叔,打扰你休息了。”
吴德贤睁开了一回眼,见是吴文华,叹了口气说:“是你啊,什么事?”
吴文华笑嘻嘻地说:“就是来陪你坐坐。”
“哼,连你也笑话我没老婆?”吴德贤先是鄙夷地质问了一句。
吴文华忙摆手说:“不是,绝不是,我哪敢啊!”他随即补充道,“不过有合适的,三叔完全可以考虑。”
“我知道的,不用你操心。”吴德贤淡淡地回道,他觉得吴文华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什么事找他商量,心平气和地说:“别见外了,直说吧。”
吴文华见吴德贤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便从口袋里掏出那双黑色袜子,递给吴德贤说:“这是我今天新买的袜子,你觉得质量怎么样?”
“是要送给我吗?”吴德贤诧异地问。
“不是,”吴文华第一反应说,随即又赶紧改口说,“呃……送给你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