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扶着爬上一处山岗,他心中的郁气依然难消。
轻轻推开沐云的手,李二锤冲着远山一阵乱吼: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走路走那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
想家了么?那个家还能回得去么!
去时,李二锤在前,回时,李二锤在后。
一男一女,一胖一瘦,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歌声高亢悠扬,在远山中回荡。
“这歌声,是他回来了么?”
好奇怪的曲调,好悲伤的情怀。
远远的山顶,木质的楼房,窗前,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女盯着忽长忽短被夕阳拉长的身影,悠悠地叹口气。
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很难吗,还是?
要是他主动的话,那就…嗯…那就认命吧。
对了,明天他就要去寨中的学堂做先生了,待会让云儿拿件长衫给他。
他的学问应是极好的,有空一定去听听他的讲课。
不过,他一个读书人,那些稀奇古怪的锻体之术懂得倒挺多,只是为啥身体还这么单薄呢?
真是有些看不懂他。
那些锻体之法,他能够咬着牙,手脚发抖地坚持做下去.
他甚至还能就一些搏击之术和你探讨半天,而且他的一些想法还很有道理。
他对练武功竟然有极大的兴趣,有时还会问一些奇怪的甚至让你难以解答的问题。
他每天早上拖着一身泥水回家也就很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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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被虐的早晨,李二锤拖着散架的身体回到房间。
一碗小米粥,竟然还有一份碗团。
碗团是山西吕梁地区有名的小吃,李二锤前世倒是吃过,却是不知大宋的味道怎么样?
云姑娘倒是有心了,还学着自己炒菜的方式清炒了一份碗团。
冲着小姑娘竖竖大拇指,坐下来有滋有味地品尝,点头赞许中,小姑娘的脸早就乐开了花。
然后就是被服侍着穿长衫。
原本他是非常拒绝这种剥削阶级的行为的,只是古代的服饰实在繁琐,鼓捣半天总以失败告终。
然后便是沐云傻笑着帮他拾掇好,后来,就成了日常的习惯。
寨中的学堂位于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
学堂是整个的木质结构,宽敞明亮,李二锤可以确定这是寨中最好的房屋。
如今正是夏收秋种的繁忙季节,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村寨,还能让孩子坚持读书,沐寨主的心胸还是值得钦佩的。
未及走近,便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原来这学堂是有先生的,也没人给我说呀。
原以为是自己来了之后,才有的学堂,李二锤不免有些疑惑。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是《论语》的学而篇。
二三十个半大孩子摇头晃脑地跟着讲台上的先生朗读着、背诵着,他们能领会书中的涵义么?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李二锤站在上书“思源”二字的学堂门前,竟然不忍心走进去打扰他们。
然而,不速之客终究打乱了这样的氛围,孩子们的读书声也就不那么协调了。
讲台上的先生也就看到了门口的李二锤。
他盯着李二锤看了一会儿,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喜怒。
满脸微笑的李二锤也就僵在了那里。
这先生似乎有些面熟,好像有那么几次一面之缘,应该是寨子中的那位郎中,因为交集不多,印象也就不太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