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傅夫人母女逃回京城的也就贾嬷嬷和冬青以及两个十**岁的武夫,这两个武夫名唤陈虎陈豹,兄弟两个,逃亡的途中,陈豹还废了一条腿。
余下的人是傅家这座宅子原本的下人,共十一口人,还包括三个孩子。
傅家原本在京都是有大宅子的,先帝爷在世的时候亲赐的,只不过傅威常年驻守边关,一年到头也难得回来一趟,后来辽西水灾,傅威就把这所大宅子卖了,所得银两全部捐给了难民。后来那宅子几经易主,最后又落到德瑞帝手中,修缮一番后,赐给了自己的老师叶太师。
傅威不讲究,后来随便又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子权当进京述职时的落脚地。不过他回来也不常住,通常都跑去镇国公那蹭吃蹭喝蹭住。
这小院子空着也就荒废了,一次偶然看到有人卖一对儿女换钱,傅威不由的想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就将这对小儿女买了下来,说是买也没到官府存档签卖身契。为了给他们一个活路,就让他们留在京城的小院子内看宅子。每年述职的时候,留下几两银子算作工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后来也不知又有何变故,只知这对小儿女的亲生父母,亲哥嫂小弟弟都搬了过来,红红火火的过起了日子,每年还有现成的银子拿。房屋破旧了需要修葺的,只需去国公府打声招呼就有人送来。
傅家的这所小宅子,在权贵眼里寒酸的都没眼看,不过在普通百姓眼里还是够宽敞够阔气。这姓胡的一家人,原本住的舒适自在,对外就冒充傅将军的远亲。这么些年,沾着将军的光也着实落了不少好处。
傅夫人领着女儿回京后,住了进来,姓胡的一家人起先还有些战战兢兢,怕被主人家赶了出去,无处落脚。岂知,傅夫人那会儿一颗心一半分给了痛失的至亲,一半分给了即将成为孤儿的傅长安,也根本不知道这宅子里住的这些人是胡家人自作主张搬进来的。后来胡家人见傅夫人落魄好说话,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背地里唧唧歪歪,他们嫌家里人多,拥挤了,没之前宽裕。处处掣肘,不自在。
傅家和国公府结亲,昌平公主亲自派了人来帮忙规整宅子,胡家人自不敢多言。贾嬷嬷他们都不知这胡家人底细,只当是傅家老仆。彼此刚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客气。只是自从傅长安新婚夜跑了,胡家人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
胡家那对小儿女要本分些,老的心里谋算多,也没多说什么,就是胡家的哥嫂,尤其那嫂子,住着傅家的宅子,却从来没拿自己当下人看。贾嬷嬷指挥她多干了几样事,她就拿出了市井的泼妇气。贾嬷嬷忍着脾气没跟她计较。
后来傅长安回来,符白岩帮忙操持泰山岳母的丧事,赞誉满京城。
胡家人看国公府重视这位傅小姐,又收敛了许多。
直至今日,胡家人聚在一起还在激烈的讨论,到底是央着傅小姐跟去国公府奔个更好的前程,还是继续留在傅府过逍遥日子,不过在这之前要想法子将姓贾的老妖婆给撵走。
还没争论出个结果,就听外头传言纷纷,说是傅小姐和符世子闹和离,不仅将二老太爷给打了,还将祠堂给砸了。这中间也夹杂着几条不和谐的言论,譬如“符家仗势欺凌弱女,逼迫丑妇下堂”,不过这话才被人说出口,就被更强大的舆论淹没了。傅家的丧礼众人可都看在眼里呢,符世子重情重义,倒是傅家那小女儿委实不是个东西,父母停灵期间就跑的没影了,后来送葬的时候倒是出现了。众人挤破头想看那傅家女儿,隐约看那身形,果然如传言那般,和符世子云泥之别。有人眼尖,瞧出傅家小姐头发短短的一把,纷纷惊叹,这是要出家当姑子了?若是不出家,头发剪这么短,傅小姐可真够离经叛道的!
言归正传,且说众人到场,傅长安就坐在门下的台阶上,双肘随意的搭在膝上,耷拉着脑袋。
这番情形落在贾嬷嬷眼里就是萧瑟可怜,贾嬷嬷眼眶一红,上前一步,想将傅长安揽在怀里,又觉不妥,忍了忍,往她边上一站,哽着嗓子安慰道:“没事啊。”她心里矛盾极了,既心疼她家小姐尚且是个清白姑娘就落了个下堂妇的坏名声,又气她家小姐倔脾气,白费了夫人的一番苦心。
那符世子,她看在眼里,人真的不错。即便夫妇俩个差距大,将来很难生出感情,但他也绝不会亏待了她家小姐。
老人精看人自有她的一套理论,符世子重名声,越重名声反而对他们来说越是好事,与这样的人相处,虽然多少失了真心,可人活着已经不容易了,真心又值几个钱?偏少年人看不通透,最看重的就是真心。
陈家兄弟紧随其后,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这兄弟二人的身份说来是有些尴尬的,二人的情况和胡家兄妹有些相似,都是幼年时家贫父母养活不起,不过他们是被卖到了宫里。男娃子卖到宫里还能干什么?净了身当奴才伺候主子娘娘。那年也是傅威进京述职,因为醉酒宿在了宫里,后半夜被尿憋醒了,听到压抑的哭声,原是老宫人欺凌小宫人,强迫着做那种事。要是同龄人,岁数相当,深宫寂寞,你情我愿,傅威见怪不怪,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偏那老宫人都到了起鸡皮的年纪,小宫人不过是个五六岁的童子。傅威当时被恶心的不行,一时没忍住,一掌将那宫人打死了。
宫里死了人,这事不能善了。况且死了的人还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不过以傅威当时的声名和皇帝、镇国公的关系,此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上头人想轻描淡写,就没又过不去的难题。傅威是个有始有终的人,自知自己走了那两小宫人估计也活不了。索性将混账性子进行到底,耍赖跟皇帝要了那两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