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轻盈地跳上台。

少年发如鸦羽，一身白衣，肩上披着一领缀着孔雀翎羽的披风，容色清艳绝俗。

他看了夏侯瑾一眼，神色倨傲道：“兰丘白桢。”

夏侯瑾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听雷剑。

白桢一挥手，手中立时出现一柄泛着青色流波，光华曜曜的灵剑。

云檀认出来，这便是白桢的本命灵剑凤翎了，真是和他人一样骚包。

台上的白桢当然听不到云檀的腹诽，他正御气于剑，抵挡着夏侯瑾的攻势。

夏侯瑾的剑势是大巧不工，白桢的剑势则是千变万化。他出身兰丘，又是妖修，天赋绝佳，身负白氏独门绝学，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因此才这么目中无人，又好胜心强。

夏侯瑾不是他的对手。

云檀看了一会儿，很快得出了结论。

果然，不到百招，夏侯瑾忽然收手后撤，任白桢将剑柄横在他的颈上。

“我输了。”他认输倒也很利落，收剑跳下了比试台。

“这是那个天阶的吧。”

“唉。天阶的就是厉害，惹不起。”

“完了完了，这下谁还敢上去。”

“他怎么这么早上啊？”

“就是，太过分了。”

白桢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他只是看着夏侯瑾的听雷剑，一时好奇，想上台就上了。其实这也并非是什么规矩，只是暗地里的潜规则而已。

毕竟最厉害的上了比试台，别的再挑战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云檀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心想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不说白桢有没有错，在座的弟子们，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让道呢。

她心里这么想着，却低叹一声，走上前去。

若是下一轮云檀和白桢平局，那么他们两个就可以一起下去，再换别人上了。

应当不难罢？她没什么底气地想。

白桢自然听到了台下的议论，此时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看云檀两手空空地上来，他忍不住皱起了那两弯笼烟凝雾的眉毛。

“你的剑呢？”

云檀没有自己的剑，她的青麟，这时估计还躺在长生剑尊的秘境中呢。

刚刚司渝走时曾欲言又止地暗示，自己等下可以把扶摇剑借给她用。

云檀一边觉得毛绒绒师尊没白救，一边十分感动地拒绝了他。

开玩笑，扶摇剑谁不认识，她要是用扶摇剑参加剑试，那不是明晃晃地表示自己有后台嘛。

不过即使没有剑，云檀也不觉得她会输。

她歪歪头，对白桢勾了一下唇。

“少废话，出手吧。”

本来应该生气的，云檀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看不起他吧。

然而白桢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走神了一瞬。

少女的脸颊在月光下，好像笼着一层柔柔的光辉，等她笑起来，连身侧空枝上的晶莹白雪，都黯然失色了。

他不自觉地抿紧唇角，很快打消了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凤翎剑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在空气里发出一声铮然剑鸣。

凛冽清光扑面而来，云檀回身，披帛摇曳，被她直接挽在手里，绞向白桢持剑的手臂。

……

“手中无剑，却有剑势。”逍遥峰峰主忽然出声点评道。

“假以时日，或许能修成心剑也未可知。”

“白氏的小孔雀，恐怕不是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啊。”

“这两人，似乎都没用全力。”忘神峰峰主摸了摸下巴。

“身为剑修却不用剑，旁门左道。”旁边窜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归元峰主，此人一向喜欢吹毛求疵，这时也没人理他。

他出声的同时，比试台上的云檀忽然后撤，避过了白桢气势汹汹的一剑。

迎着剑气，她手中披帛碎成好几截，其中一截，却稳稳地缠住了白桢的手指。

……

绿纱纷飞间，两人兵器同时脱手，应该算是平局。

凤翎剑在空中颤了颤，回到了白桢手中。

云檀呼出一口气，忽然在冥冥中，感到了白桢手上凤翎剑传来的一道气息。

她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

此时，台下众人均以为，本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了。

然而下一瞬，白桢手中的剑却忽然不听使唤，朝云檀的方向飞去！

就连台下，方才夏侯瑾的听雷，柯宁嫣的银蛇，甚至一众围观弟子的灵剑，也同时发出了嗡鸣之声！

“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的月霜怎么不听话了！”

“咦，为什么你的剑没反应？”

“啊？哦，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灵剑，兵器铺子里随便买的，哈哈哈。”

“……”

云檀愣了一下，忽然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拉开了和白桢的距离。

随后她闭了闭眼，屏蔽了脑海中纷乱的灵息。

变故好像只发生在一瞬间，众弟子还未反应过来，灵剑们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场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这有些奇异的气氛中，霜降钟再次响了一声。沉沉的钟声如同闷雷，讲还有些神思恍惚的弟子们轰然震醒。

云檀和白桢对视一眼，同时跳下了比试台。

……

数息之前，云檀的动作或许瞒过了在场的剑阁弟子，却瞒不了天玑殿中的人。

方才的情境，分明是——

众剑臣服，天下剑主！

大殿中，剑阁九位峰主脑海里同时出现了这八个字。

众人不由自主地互相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如出一辙的震惊。之前口出狂言的归元峰主，更是一脸羞惭。

而旁边始终八风不动的阁主谢蘅，此时也露出了愕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