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渝如今是金丹初期,因为身负一半妖修血脉,修剑时本就比其他人要难。如今方才结丹,境界还不是很稳固。
剑修结丹之后,要追寻属于自己的剑道,凝却剑心,才能迈入元婴期。
司渝前段时间闭关,也是因为到了瓶颈。凝剑心这一步,是许多剑修的门槛,也是化丹结婴中最难的一步。
后来谢蘅让他不要着急,又同司渝讲了一些自己当年凝剑心时的心得。
云檀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大概是让司渝不要老是一根筋,抛却杂念。
云檀闻言在心里腹诽道,司渝有什么杂念啊,我看他都要超脱六道,羽化飞升了。
大抵是怕司渝心境不稳,走火入魔,谢蘅就给他找了点事做。这一天,云檀还在闭关,司渝忽然给她传讯,说自己明日要下山一趟。
其实云檀哪里在闭关修炼,分明是在偷懒摸鱼,这时立刻从寒玉床上爬起来,直接去隔壁了。
司渝正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一点云光,好像在神游。
“师尊,”云檀走到他面前,伸手晃了一下,“回神了。”
司渝当然不会没有发现云檀已经来了。这时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檀感到他的眼波,似乎有一瞬间的迷离。
不过这感觉也就只有一刹那,云檀定了定神,那边司渝已经坐下来,又示意她也坐下,然后像小孩那样将手放在膝盖上,等着她开口。
在云檀看来,这姿势竟然有些诡异的乖巧。
“是为了什么事啊?”她坐到司渝对面,开门见山地问。
“据说是太微峰的弟子出门历练,在一处秘境里遇到了天渊学宫的人,”提到这件事,司渝不自觉地皱起眉,“不知为何,与他们起了争执。”
太微峰?不就是白桢去的那一峰吗。怪道她说怎么这么久不见人影,原来是遇到麻烦了。
云檀心想,就司渝这样,让他去调解矛盾,怕是会火上浇油吧。
不过毕竟天渊学宫也是四大仙门之一,与剑阁的弟子生了龃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让哪位峰主出马好像过于小题大做,但也不能放着不管,因此让阁主的亲传弟子去,是最合适的。
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云檀就对他说:“我也去。”
司渝看着她,好像有点反应迟钝的样子,一时竟然没有回答。
云檀觉得他今天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忍不住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师尊,你怎么啦?”
司渝控制不住地把眼前乱晃的纤细手指一把抓住。等对上云檀疑惑的眼神时,他才反应过来,又立刻松开手,好像这时才回过神一般,有些迟钝地说:
“无事,那你明日同我一道去罢。”
云檀觉得他仿佛是有什么心事,就没再打扰他,轻飘飘地回去了。
第二日,两人便启程前往天渊。
随行的还有数十名内门弟子,都是太微峰的人。因为殷若沄本人也在闭关,所以便派了弟子跟着一起来。
在路上,云檀听他们说,原来是前段时间天渊的抚仙城中,有人发现了一处鬼修的秘境,其中煞气深重,等闲修士也无法靠近,抚仙城主便向剑阁发了求助帖,请求剑阁前去平乱。
殷若沄那时刚好听说这件事,便让门下弟子前去历练了。
云檀用手抵着下巴,心想,剑阁什么时候还接了驱鬼业务?
况且,梦山在天渊以南,这个抚仙城,旁边却刚好是天渊学宫所在的东极海,为何要舍近求远,向剑阁求助呢。
抚仙城地处琼光界资源最丰富的天渊洲,又与仙门大宗天渊学宫相邻。城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时有各种修士打扮的人穿梭在其中,十分热闹。
剑阁弟子一行人出现在城里,也并不十分引人注目。
若是云檀不来,司渝估计就直接去城主府了,这时云檀拦住了他,道:“此事可能并不简单,不如我们先在城中看看吧。”
城中的街道上林立着各种商铺,像裁缝铺,兵器铺,酒坊之类都宾客如云,甚至还有买卖各种灵兽的,只不过多是低阶灵宠,什么小兔子小猫之类,想是用来给小姑娘们解闷的。
“上好的仙云锦!只需十灵石一尺!”
“白苓草,青阳露,望霰砂,本店专售各种炼丹材料!什么都有!”
“刀枪不入的金燕甲,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啊。”
“上品七星石,法杖专用,童叟无欺,各位仙师都来瞧一瞧看一看。”
云檀瞧着街上的铺子,感叹道:“这里的凡人倒是颇喜欢与修士做生意。”
“怎么那么多售卖做法杖材料的铺子啊?”旁边的柯宁嫣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天渊学宫的法修都是用法杖的。”另一位弟子回答她。
云檀心想,说得没错,天渊学宫的弟子多修习幻术,用法杖做武器,整个门派的做派都十分神棍。
众人路过一家铺子时,她忽然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今日正好是抚仙城的花朝节呢,要不要买些花露啊?”
店主看这一行修士气质不凡,又仿佛不是本地人,连忙向他们热情地推销起来。
云檀拿起他摊子上一枚其貌不扬的像是玄铁一样的石块,问:“这个多少钱?”
似乎觉得她爱好奇特,那店主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才说:“这是寒星石,买花露的赠品。”
云檀沉思了一瞬,对旁边的弟子们道:“你们有买花露的吗?”
柯宁嫣立刻接话:“买买买,大家都去选,今天我付账。”
随行的其余弟子连忙捧场道:“柯大小姐请客,冲冲冲!”
因为众人进来买东西,等他们挑的时候,云檀就在店里转了转。
“这是嵇霞的画作啊。”她看着墙上的挂画,随口说。
站在她身侧的司渝闻言余光动了动,好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喜欢他的画么?”
云檀不明所以道:“……还行?”
司渝望着她,那目光中好像有些困惑,又有些懊恼。
但很快地,还不等云檀发问,他又闷闷地转回头,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