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檀望着湖面之上那道虚无的影子。

它，或者说他，漂浮在半空中，白衣白发，连瞳色也是白的，好像万物都不在眼中。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冷寂，带着一股长久的沧桑之意，看模样却是个少年。

不过云檀绝不会因此轻忽了他，她还记得刚刚湖面上无端涌起的巨浪。

只是她怀里现下还抱着一只猫，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又是什么人？”

云檀反问道。

“吾是此地之主。”

那声音回答。

云檀注意到，他虽然在说话，然而半空中那道影子的嘴唇依旧紧紧地闭着。

“为何来此？”那声音继续问。

云檀道：“无意冒犯，只为寻人而来。”

“何人？”

“秘境中人。”

“秘境中……还有人吗？”

那声音忽然迟滞了一下，仿佛有些疑惑。

云檀想起来这秘境之外是花神殿，便想试探他的身份：“前辈可知道，这里是花神留下传承的地方？”

“花神……传承……”

那道虚影喃喃地重复着云檀的话，忽而像受到了某种刺激，无数抹墨水一样的痕迹从脚下蔓延到脸上，覆盖了原本的白发白衣。

那张没有表情的冷寂面孔，也变得阴戾邪肆，他打量着云檀，露出一抹十分恶意的笑容。

同一瞬间，湖面上的水像是烧开了那样沸腾起来。

四周传来隐隐约约地声音，那声音又乱又嘈杂，吵得云檀脑子发晕。

她心一横，把昏迷的小雪豹塞进储物戒里，抽出玉响萤，直接朝那影子迎了上去。

她对上了无数道虚影。

这些虚影有的是小孩，有的是成年人，甚至还有老人，口中念着听不清楚的呓语，表情狂乱地朝着云檀扑了过来。

这哪是什么鬼修，这是熔炼魂魄的恶鬼罢！

湖面上掀起阵阵阴风，原本清可照人的湖水变得混浊，水浪翻涌的声音，和万鬼的哭嚎混合在一起。

云檀又惊又怒，挥剑将那些已经失去意识的恶灵通通劈散，然而又有新的魂魄自那虚影掌中浮现，无休无止地扑上来。

这鬼修究竟御使了多少魂魄！

云檀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她空有无穷剑意，然而绝难使出全部，对付无穷无尽的恶鬼，逐渐有些不支。

她这一世方才筑基，最大的弱点便是修为不足。

云檀一边对付扑上来的恶鬼，一边在心里想，这秘境里其余的人呢？

她猜测自己可能来到了结界的核心，只是太微峰的弟子究竟在哪，还有天渊的人，不是也来了吗……

昏黑天幕的一角星光忽然亮了起来。

又有人进来了！

半空之中，那面容邪肆的虚影重新闭上眼睛。

无数带着念力的魂魄从他掌心涌出，在湖面上盘旋一瞬，又朝着岸边的少女涌去，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就在她即将力竭之际，一道青色光芒从旁跃出，对着那扑过来的魂魄就是一剑。

云檀无暇回头看是谁，只以剑撑地，将涌到嘴边的血气咽了回去。

等平复一下呼吸，云檀才回过头，看向刚刚进来的人。

在无穷无尽的魂影之下，她只能看到一抹飞舞的乌发，和那人颈边有些熟悉的孔雀翎。

竟然是白桢！

白桢看到云檀，显然也很是惊讶，不过现下却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反手一剑刺中面前的黑影，那残魂发出一声尖叫，消散在空气中。

云檀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唇边的血迹，道：“这样下去不行！”

白桢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显然是受了内伤，刚刚进入结界中花费了他大部分力气，这时挥剑的动作也不如平时那样利落。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说。

云檀心想，这不是废话吗，眼前这不知道是几百年的老妖怪了，即使司渝醒来，他们三个人合力，也不见得能够对付得了他。

“你有什么办法吗？”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谁料白桢竟真的道：“我知道他的弱点！”

他说着，将凤翎剑握在手中，忽然自上而下，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

凤翎剑感应到主人的血气，发出一声嗡鸣。

“为我掠阵！”他同时对云檀道。

云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此刻也不是问的时候，只用尽力量为白桢挥退那些恶灵。

不知道恶灵是不是闻到了血气，一时动作狂乱，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你到底好了没啊！”

云檀灵力不支，勉强撑着一口气，对白桢喝道。

“等着！”白桢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