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檀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她这时心里一边在想凤如聿究竟是什么来头,一边还要分心给司渝指路。
还好剑阁弟子们离得不远,他们在地宫里并没有绕多久,就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看到云檀带着司渝回来,旁边还有一众被缚的天渊学宫弟子,白桢立刻站起身来。
“这么快便抓到了?”
云檀也不解释,直接一颔首,道:“他们想要回契约。”
他们中的一个人抬起头来看着白桢,语气平静道:“那时被你给跑了,我就知道要大事不妙。”
白桢不屑地“哼”了一声:“就你们那破阵法,也想困住我?”
其余的太微峰弟子们被困在阵法中许久,自然也怨念颇深,这时纷纷朝着天渊学宫的人看过来,表情都十分地不怀好意。
“不如,把他们也关上个十天半个月?”
“扔到纳戒里面怎么样?”
“我有一样灵宝,专门用来关不听话的灵兽,凡有修为者,放进去还会被封存灵力。”
“甚好甚好,不如就这个罢。”
众人装模作样地讨论起了怎么料理天渊学宫的人,末了,还征询地看向司渝。
似乎有天渊学宫的弟子实在是受不了被这么羞辱,愤怒道:
“传闻仙道中剑阁风气最清正,没想到都是虚言,原是一帮睚眦必报的小人!”
白桢走到那说话之人面前,十分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风气清正,那也是看对谁而言,对待只会使阴招的老鼠,自然要以牙还牙了。”
先前那个第一个说话的天渊学宫弟子忽然问:“你的内伤是强行提境界所致,怎么也怪到我们头上?”
白桢蹲下身,将他的衣领勾在手里,恨恨道:“废话,若不是你们困住小爷我,我还需要费那么大力气出去吗?”
后者被他这么威胁地盯着,竟还仿佛有些委屈,嘴里小声嘟囔:“谁让你出去的,乖乖呆着不好吗。”
云檀心想,说到底他们也没有伤人之心,只是想把剑阁的人困住,至于回梦香的毒,也并不是不可解的。
然而司渝因此颇受了一番苦头,云檀才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凤如聿忽然看向剑阁众人。
“你们要想算账,去找方寒汀,是他让你们来的。”
云檀侧头看向她:“你是说,他胆敢欺骗剑阁?”
“这其中果然有问题,尔等还不赶快说出真相?”旁边有人插话。
凤如聿摇摇头:“只要剑阁的道友将那契约还给我们,其他自然好说。”
云檀冷笑一声:“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殂,轮得到你们来命令我们吗?”
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问白桢:“那契约究竟怎么回事?”
白桢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说着,拿出那枚君兰花瓣,道:“不如现在就走吧。”
云檀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同司渝对视了一眼。
司渝并不知道云檀在心湖幻境里的看到了什么,她方才说的也不甚详细,此时其实颇有些好奇。
“那就去吧。”
众人正要走,白桢忽然指了指天渊学宫的人,道:“把他们也带上。”
云檀一想,反正那鬼仙不好对付,万一又忽然发狂,也不好办,便点头同意了。
他们回到了那片心湖幻境里。
白桢将灵力贯注在花瓣上,那名叫雍草的少年的虚影显现在湖心中央。
面前一下出现这么多人,他也仿佛并不惊讶的样子,只看着白桢。
“就是你了吗?”
白桢点了点头,抽出凤翎剑。
一路上都安静如鸡的天渊学宫弟子此时又开口了。
“卑鄙小人!”
其中一位看向那少年,大声道:
“雍草,你是同天渊学宫定的契约!如何能出尔反尔!”
“是你们失约了。”
雍草的声音淡淡地回响在湖中,“我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恶念再次出现,你们都出不去。”
天渊学宫的弟子显然也知道雍草另一面的厉害,这时忍不住看向凤如聿。
后者神色变幻,在冰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莫测,但始终没有开口。
白桢没有理会天渊学宫的人,而是召唤出自己的灵剑。凤翎的青色光芒笼罩着他,白桢闭了闭眼,踏浪而起,朝着湖水中央,雍草的影子劈了一剑。
云檀看向白桢的剑势。
他那一剑看似凌厉,实则并无杀意,而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微光,所触之物莫不被那股柔和的光芒净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是白氏独门秘法,净世明心诀。
云檀记得这功法须得金丹以上才能运用,白桢的内伤怕是也因此而来。
她望着湖面上雍草的虚影。
少年闭上了双眼,他的影子原本就是半透明的,似乎随时要消逝一般,随着白桢的剑锋所指,无数黑影在他身后出现又消失,那面孔上时而是邪戾的冷笑,时而又变得缺乏表情。
他五官不断地扭曲挣扎,好像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见此情景,剑阁弟子们的手纷纷按上了剑柄,天渊学宫的弟子们,表情也都变得严阵以待。
然而却并无众人想象的异样发生。不知多久后,雍草的表情平静了下来。
他身后挣扎的虚影,也在那道柔和的光芒中消逝了。
“白桢师弟!你没事吧!”
有太微峰的弟子看向持剑的少年,后者的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线。
白桢以剑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看向空中的虚影。
“你觉得怎么样?”
雍草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说话。
看众人都是一头雾水,白桢抹了一把嘴角,道:“他被恶念控制了。”
云檀问他:“那之前的残魂呢?”
白桢说:“那不是魂魄,花神殿中又未曾死过人。”
“那是念力。”
云檀还是一头雾水。
凤如聿忽然看着她,插话道:“愿望,也是有力量的。”
“一千年来,在花神殿许愿的人不知凡几,雍草承载了太多的愿力,因此才能存在数百年。”
白桢冷笑一声:“所以你们趁他快死了,要挟他交出花神传承。”
“胡说八道!”
“花神哪里还有什么传承!”
天渊学宫的弟子纷纷反驳。
白桢抿唇:“总归你们是要他的东西咯。”
那边,雍草睁开眼睛,手心里浮现出一颗浅绿色的珠子。
天渊学宫的人对视一眼,暗中交换眼神,似乎想要有什么动作。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渝一抬手,扶摇剑出鞘,不老实的人又通通被按了回去。
“你们要它有什么用?”天渊学宫的弟子盯着白桢,愤怒道。
白桢从雍草的手中将那颗绿色的珠子接过来,十分欠揍道:“我就是不给你,气死你们!”
雍草望着白桢手心的光,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我已立下誓言。”白桢转向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剑阁灵脉充足,若是不够,我便将它送回兰丘。”
雍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他那一抹柔弱的神魂变得更加透明。接着,在众人的视线里,缓慢地化为虚烟,逐渐消散了。
在他消失以后,原本的湖水开始震颤。
此时众人都以为幻境即将崩塌,湖面上忽然现出些许破碎的画面来。
首先是一位头戴花环的少女,赤足走在荒芜的天渊中。
还在幻境中的众人忍不住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