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峰主哪里是会徇私的人,本是因为司律堂的那位,她才这么大胆的。”
“谁啊?”
“你傻吗,就是……裴宜人啊。”
“是司律堂中那个铁面无情的裴师兄吗?”
“甚么铁面无情,辛白薇养的一条狗罢了。”
“我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可是云檀是凌霄峰亲传,或许能……”
“那也不好说,尊主会管这些小事么?”
……
不过数息,司律堂的人已经到了琅嬛峰。想必是辛白薇的那些跟班见势不妙,早早地便去通知他们了。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袍,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半块铁面具,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神色十分阴冷。
想必他便是刚刚众人议论的中心,如今剑阁司律堂的堂主裴宜人了。
看到他出现,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弟子们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他御剑而来,落在闻道堂前,一眼便看到玉台中央辛白薇奄奄一息的身影,霎时间脸色骤变,有些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白薇!”
辛白薇被他捞起来,拥在怀里。
随后,裴宜人要杀人的目光于在场的众人中转了一圈,很快地落在了执剑而立的云檀身上。
“是、你、伤了她。”裴宜人一字一顿地说。
云檀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剑阁第二十四条门规,不可心术不正,妄害同门。”
“来人,把这个恶徒押下去,关进沉剑池。”
裴宜人咬牙切齿地盯着云檀,言辞间的恨意若是能化作实质,只怕要将她生吞活剥。
沉剑池是数百年前剑阁用来关押魔修的地方,凡入牢者无不是罪大恶极之辈。看裴宜人那模样,想必是气疯了。
聂灵然扶着身旁的廊柱,勉强直起身来,冷笑一声。
“裴堂主眼睛里只看得到云檀触犯门规么?辛白薇同罪,又该如何处罚?”
裴宜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此刻怒极,似乎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只对剩下的司律堂众人道:“还不快去!”
同来的十名司律堂弟子站到了云檀面前。
“请吧。”
云檀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
“原来,司律堂是这个样子的。”
她面前拦着的这十人都是金丹后期,甚至有人已经化丹结婴。云檀天赋再高,对上十个将近元婴期的剑修,也不是对手。
凤翎剑铮然一响,白桢从人群中一跃而出,站到了云檀身侧。
“你伤好了没?”
“问那么多做什么。”白桢手指轻轻地弹了弹剑锋,垂眼道,“不好意思,本人生平就是看不惯以势压人,以多欺少。”
此时气氛已然剑拔弩张,想必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那十人看向裴宜人,似乎在等他示下。
“又来一个找死的。”
裴宜人阴冷地看了白桢一眼,道,“既是共犯,同罪论处!”
.
天际凛风吹拂,有细碎的雪沫飘落下来。
在梦山,下雪是很常见的事。
云檀忽然想到,不知玉响萤在沈朝曦手里是什么样子,只是自她拿到这把剑后,还未曾教它真正见过敌人的血。
今天要破例了吗?
不过,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不要再麻烦其他人了。
她对白桢说:“让开。”
玉响萤的剑鞘发出一声轻响。
那是灵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发出的共鸣之音。
司律堂的十名弟子,见状也齐齐地将剑横在身前。明明对手只是一个筑基不久的弟子,他们竟也拿出了十分严阵以待的态度。
就在那莹莹剑刃上现出一线秋露一样凉薄的锋芒,即将出鞘的时刻,对面司律堂弟子的动作,忽然迟疑了一下。
云檀听到人群中传来几声下意识的惊呼。紧接着,又奇异地安静了下去。
有人来了。
她还来不及回头,熟悉的香气已经扑到鼻尖。
在云檀身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替她将剑合了回去。
“住手。”
司渝盯着她,有些紧张地说。
一滴微凉的雪花落在少年银色的睫毛上,云檀忍不住跟着眨了眨眼。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司渝面色淡淡地收回手,看向司律堂的人。
眼看阁主的亲传弟子来了,之前被裴宜人气势恐吓的琅嬛峰弟子们放下心来,纷纷开始替云檀辩解。
“是辛师姐,她先同大师姐打起来,用八门血煞阵消耗大师姐的灵力,云师侄看不过去,才来帮她的!”
“对,她的伤,也是她自己引动的雷光!”
“……放肆!”
裴宜人立刻打断众人的辩白,斩钉截铁道:“她重伤同门,触犯门规,合该由司律堂处置。”
白桢忍不住插话:“众目睽睽之下,裴师兄还想颠倒黑白吗?”
“是辛白薇动杀念在先,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云檀道:“辛白薇欺辱同门,冒犯尊长,既触犯了琅嬛峰的规定,又触犯了剑阁门规。裴堂主是觉得此事是由司律堂解决,还是在琅嬛峰解决的好?”
她的意思很简单,毕竟辛白薇和她打起来这件事可大可小,论大了是触犯剑阁门规,要由司律堂解决。论小也可以说是弟子间的冲突,只需由峰主处理。
云檀是因为看司渝来了,不想给他添麻烦,因此才这么说。而若是现在要闹大,辛白薇的下场由众人盯着,裴宜人更别想徇私。
裴宜人将辛白薇护在身后,道:“一派胡言!”
“住口!”辛白薇忽然推开面前的男人,喊了一声,“司渝师兄!”
司渝垂下眼,俯视着她。
辛白薇看也不看裴宜人,只捂着脸,痴痴地望着那道高不可攀的身影。
“司渝师兄!她哪里配入你的眼!”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
司渝冷冷道。
他不再多说,只一抬袖子,对那司律堂的十位弟子亮出一枚令牌来。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依诸位看,此事是司律堂处理,还是等琅嬛峰主出关,由她处理。”
那十人面面相觑,又看向裴宜人,见后者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便道:“此等小事,便等峰主自行处理也可。”
司渝颔首,又道:“那还请诸位回去罢。至于司律堂内部之事,等尊主出关,再决定如何处置。”
这些人平日里虽然只听堂主的,然而司渝手持水月令,所说即代表谢蘅的意志,他们自然无法违抗。
“走吧。”银发剑修转过头,语气平静地说。
云檀长出一口气,朝白桢和聂灵然做了个手势。
“司渝师兄!辛白薇是触犯了琅嬛峰的规矩,可云檀呢?你作为尊主的亲传,也要徇私么?!”
裴宜人死死地盯着司渝的背影,阴沉道。
云檀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道不知道谁给裴宜人的脸,此时竟然还如此厚颜无耻地问出这种问题。
她刚想反驳,旁边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
“云檀是摇光峰的人。摇光峰什么规矩,应当不必同裴堂主解释吧。”
司渝将云檀拉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