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行人员众人,路途遥远,自然少不了要带医者,是鄱阳城有名医馆的坐诊大夫,只是大夫开了药后,丁婆子几个非但没好转,病情反而加重了,尽管顾宗琅将这些人圈在船尾,相邻两个舱房的人也隐约要发病的征兆。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老太爷老太太染病了那就是我们的大罪过了。”小宋氏担忧道,“黄大夫如何说的?”
“黄大夫说船上的药材少了关键的主药,等到上岸才能采补。”顾宗琅沉重道,“只是到青州府尚有七日之距,我怕这时疫压不住。”
小宋氏思索片刻,道:“大郎,要不,我们找林姑娘问问主意吧。”
“找她?”顾宗琅满脸不解,“她又不是医者,问她又有何用?”
“这可未必,”小宋氏缓缓道,“她身边肯定有医者,不然她如何知道丁婆子有不妥?”
“既是如此,她为什么不明说?”
“只怕是身份不便,”小宋氏解释道,“一来她怕说了我们会以为她有什么目的,二来就算她说了,大郎你也不敢用她的人吧。”
顾宗琅本想辩解一二,但转念一想,按他和祖父所猜,林江月已经跟林江灵同室操戈,是前来投靠顾家的,初见面时的下马威多半是虚张声势,不想让他们看出她的窘境,现在提醒他丁婆子这件事,自然是想示好,想拉拢他,他想了想,决定去林星河那边打探一下。
林星河听得顾宗琅的问题,惊讶了片刻,随即道:“我们姑娘,确实会一点医术。”
“医术如何?”顾宗琅追问。
林星河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支吾道:“这个……我对医学研习不多,无法判断。”
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顾宗琅怀疑林星河在故弄玄虚,却不知道林星河却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想当初林江月突然心血来潮,跑去跟秦大夫学医,不仅把全阁的人都拉过去把脉问诊,还主动坐诊看病,秦大夫不敢让她折腾长老和内门弟子,就把外门的粗使仆役交给她,粗使仆役最多的就是干活时受点外伤。
林星河还记得那次他去找秦大夫拿祖母的药,正好遇到林江月给车马房的下人正骨,她这边不管不顾扭着,秦大夫那边大骂不对,可怜那个下人,最后骨头正回来了,人却在惨叫连连后直接痛晕过去了,林江月还欣慰说道,晕过去正好,免得吵得她分心,从此,他但凡有点发热受凉要去拿药,必先打发小厮去看林江月在不在,不在才敢去,生怕要落在她手上。
“表叔?”顾宗琅看林星河莫名其妙地抖了抖,不免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林星河回过神道,“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我们姑娘帮忙看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们姑娘,说得可真亲热,顾宗琅暗忖,这林星河不会不知道林江月目前的情况却没有因此而疏远,可见林星河此人的品性,不由高看了林星河几眼,又见他没有高抬林江月的医术,又认为他跟林江月不是一伙的,之前对他的提防少了几分。
顾宗琅突然多了几分热情,林星河暗暗疑惑。
既然从林星河这里问到了,顾宗琅便让小宋氏去请林江月来帮忙,林江月倒没拒绝,当下就跟跟着小宋氏前往船尾。
林江月给几个婆子把脉问诊后,又看了之前开的方子,便说:“这个方子对症,没效果的话只能是因为其他的问题了。嬷嬷,你帮我去问问最近她们这几个人都吃了什么?”
钟嬷嬷很快就回来了,回复说这几日厨房给这几个人送的都是普通的吃食,跟其他人是一样的。
“即是普通吃食,其他人怎么没病着,偏偏就这几个人染上了这病?”林江月奇怪道,“你再仔细问问他们是不是私下里乱吃了什么东西了?”
丁婆子几个正怕主子丢她们到海里呢,哪里敢坦白自己平日贪嘴偷吃的事,一口咬死没乱吃什么东西,小宋氏让木蓉去搜房间,自然什么也没搜出来。
林江月见几个婆子还嘴硬,冷哼一声道:“真是不知死活,平香,去把船家给我叫进来,我倒要问清楚,看看这几日你们都携了什么私货!”
“是。”平香立刻就往外面走去。
丁婆子一看林江月这个架势,哪里还敢嘴硬?这几日她们从船家顺了不少海味,藏在舱房里胡吃海喝,船家正愁没地儿告状呢,怎么可能还帮她们隐瞒?只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交代了个遍。
“原来是她们在搞鬼!”小宋氏恨恨道。
原来丁婆子见船家撒网捞海味,一时贪嘴,就仗着顾家的名头抢了人家船家的海味,因船上生火不方便,她们便学船家人生食,不想肠胃却不适,犯起了下痢,丁婆子吃得最多,最先犯病的自然是她,犯病后她们本来想收敛点的,可后来见大夫开方子了,她们又忍不住嘴馋,依旧死性不改,海味性寒,又属发物,冲了药性,这病当然就好不了了。
发生了这样丢脸的事,还是被林江月揭发的,小宋氏自然气得不行,丁婆子几人自然连连哀求,可小宋氏哪里容得下?直接就吩咐管家等回到京中便把这几个婆子打发掉。
“这次真是多亏妹妹了。”让客人见面这样的事,小宋氏这个当家媳妇自觉脸上无光,笑容也多了几分勉强。
林江月却恍若没看到小宋氏的尴尬,笑道:“哪家没个刁奴呢,嫂子犯不着为这些人气着自己了。”
小宋氏见林江月没有因此多做文章,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对了,妹妹是怎么发现她们几人的异常的?”
“是前几日在甲板上吹风时看到那个丁婆子脸色有些异常,且她从我身旁经过时我闻到了一股酸腐味。”林江月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既是学武的,五感比常人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