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小到大,他就是贺王府头一号的混世小魔王,最大的混乱似乎都是他掀起来的,他没在府中,或许贺王府那座没了主人的别院,反而更安生些。
不得安生的,是被他弄到府外的娇贵美人。
阿原等也很快知道薛照意被慕北湮弄到哪里去了。
他竟把薛照意卖到了花月楼。
少了傅蔓卿的花月楼,惹了命案丢了花魁,眼看着门庭冷落,当然最需要有才有貌的俏佳人来拉回失去的人气。
当然,老鸨神智还清醒,再怎样狗胆包天,也不敢把贺王的爱妾买来接客的。怎奈小贺王爷如玉面修罗,剑架在脖子上硬逼着收下卖身契。
论起那身价,倒也十分公道,根本就是半卖半送,只差点儿在薛照意额上贴个大大的“贱”字了。
薛照意早已哭得肝肠寸断,只是哀哀诉道:“小王爷,我当真不曾半分对不住王爷,为何这般待我?”
慕北湮冷笑道:“嗯,你没对不住王爷,你只是对别的男人重情重义,连丈夫遇害都能故作不知,既然如此,我只能为你预备更多的男人,才算对得起你这般多情仗义!”
薛照意面色雪白,哭道:“小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到底是……到底是王爷的人呀!”
慕北湮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叹道:“可惜我爹已然遇害,再救不了你!何况,你心里也该清楚,你们不想让我和言希好过,你们一个个也别想好过!”
他用寒光四射的剑身拍着老鸨的脸,说道:“听见没?我不想让她好过!”
老鸨惊得筛糠般颤抖,忙道:“小王爷放心,我们有一百种手段让人舒坦,也有一千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到底该怎样……怎样收拾这贱人,小王爷请明示,请明示……”
慕北湮没有明示。
他的确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向来只会疼惜女人,不晓得怎么折磨女人。
但他在风月场里混惯还是有一样好处。
他很清楚薛照意这样的女人应该由什么人来对付。
身戴重孝,却在青楼寻欢作乐,本是大罪。
但他满身煞气坐于楼下喝酒时,花月楼那些千娇百媚的姑娘竟一个也不敢靠近这位以风流闻名的小贺王爷。
谁都说不清,他那双往日笑起来如猫儿般媚意悠悠的桃花眼,如今怎会如冬日雪水般冷意森森,让人望之胆寒,见而却步。
于是,那边薛照意该怎么被收拾,就怎么被收拾,再无一人敢阻拦,更无一人敢相助或说情。
斜对面的茶楼上,阿原、景辞一边喝茶,一边听衙役传递来的消息。
阿原啧啧称奇,问景辞道:“不是说左言希、慕北湮兄弟俩并不和睦吗?可我瞧着慕北湮这是铁了心想替左言希洗清罪名。”
“和睦不和睦,跟彼此有没有感情、是不是互相信任,其实是两回事。自小儿的兄弟情,并不是外人所能知晓的。左言希看到现场的绢帕,不也第一时间就认定慕北湮是被嫁祸的?”景辞悠然啜茶,说道:“其实有萧潇出来作证,左言希基本可以排除嫌疑。慕北湮不仅想为左言希洗清罪名,还想查明杀害父亲的真凶。”
阿原窥着他的神色,问道:“但左言希行踪诡异也是实情。你跟左言希那么熟,应该知道他借着出诊暗中前去相会的,究竟是什么人吧?”
“不知。”
“不知?”
“他是我朋友,我了解他的为人就够了,没必要了解他的朋友,更没必须去盯着他的行踪。”
“他宁可背负弑父罪名,都不肯对你说出他的行踪,让你替他查证,还他清白……你还这么信他?”
“我信他。每个人都有不愿说起的往事,不愿道出的秘密。我有,你也有。有些秘密,的确比性命更重要,宁死不肯吐露,也不足为奇。”
景辞漫声答着,摆弄起手中的荷包,却从其中捻出几颗红豆来,挑于指尖把玩着。
阿原立时想起这豆子多半就是那五十七颗不曾被煮掉的红豆,顿时红了脸,说道:“你这么爱红豆,不如把这豆给我,隔天也煮给你吃了吧!省得你天天惦记。”
景辞道:“哦,不用。我就看着这红豆很有趣儿,打算留着玩耍。”
他抬头,清亮眼底若幽泉潋滟,“何况我肠胃不好,吃了这豆子不适,知夏姑姑又该为难你了!”
阿原不屑道:“她凭什么为难我?我不为难她,她便偷着乐吧!”
虽然是男装,但她眉眼蕴彩,眸心含光,唇角一抹笑意张扬自信,宛若拂动青青柳枝的一缕清风,不经意间便能吹皱一池碧水。
这根本就不是那个唯唯诺诺跟在知夏姑姑后的小眠晚,甚至也不再是那个背着人时窥着他神色跟他撒娇的小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