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女子是千真万确的原大小姐了。
她是侯门小姐,有母亲撑腰,虽风流却已在京中立稳脚跟,家世门第足以与她这个远道而来的郡主平分秋色。
她根本不会也不可能再是原来那个谨小慎微的女孩,对她唯唯诺诺,不敢高声。
王则笙终于道:“阿原,他不是你未婚夫了。皇上已应允,将会为我跟景辞指婚。你逃婚失德在先,若执意要跟他,也不配做正室,若景哥哥着实喜欢,可以纳作婢妾。只是堂堂原侯之女嫁人作妾,只怕全京城的人都会笑掉大牙吧?”
她笑盈盈地看着阿原,等着这个曾把景辞视逾性命的女子惊怒失色,羞恨交加。
但阿原神色根本没什么变化,甚至都不曾正眼看她一眼,顾自扶拦看着随风微漾的湖水,眼底幽黑幽黑地映着水光,看不出半分情绪,——倒和景辞素日的眼神有几分相类,莫测让人彷徨无措。
但闻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则笙郡主,端侯的庚帖、婚书和聘礼都还在我们原府呢,皇上一日没说解除我跟他的婚约,他就一日是我未婚夫。你是王侯小姐,自然比我懂礼数,想来不会有事无事粘在一个有妇之夫身边,没的惹人笑话,坏了名声!”
几句话已将王则笙听得笑意全无,面庞发白。她怒道:“你……你说什么?你竟敢毁谤我名声?”
阿原轻笑着拍拍她的肩,“承蒙则笙郡主好意,再三提醒我,你快抢走我夫婿了,我自然也要提醒则笙郡主,我跟景辞的婚约一日未解除,你跟你的景哥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耻笑的。当然,如果则笙郡主和我一样不怕人耻笑,当我没说好了!”
王则笙气得浑身乱颤,“你……谁和你一样不要脸?”
“嗯,我不要脸,你要脸。所以你要加紧撬我家墙角,等把原府女婿撬成赵王女婿,旁人就会觉得这个则笙郡主真要脸啊,终于把别人家的男人给抢成她男人啦,真是牛,太牛啦!”
阿原退开一步,看了看天色,惋惜而叹,“不过这都快一个月了,皇上怎么还不下旨退婚呢?看来郡主想达成愿望,还任重而道远!记得多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指不定明日皇上就圆了你心愿呢!加油,我看好你哦!”
她向王则笙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便往廊外走。
王则笙怔了怔,忽抬手扯住她的袖子,说道:“阿原,你别这样……”
她扯得极紧,阿原随手挣了挣,待要挣脱她时,忽觉臂上蓦然一松,然后便听得身后王则笙一声惊叫。
她忙转头看时,正见王则笙翻下栏杆,“扑通”一声,直直跌落湖中,水花四溅。
阿原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王则笙落水时最后所站的位置,叹息一声,向那边慌忙奔来的知夏姑姑高叫道:“姑姑快来!则笙郡主投湖了!”
知夏姑姑已冲了过来,向湖中一瞧,失声惊叫道:“郡主!”
她一边甩去外袍,一边向那个跟来的小宫女怒叫道:“还不去叫人?去请皇上和公子快来!原大小姐把郡主推湖里去了!”
小宫女急忙应了,提了裙子便往建章殿方面奔去。
阿原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扶额嘀咕道:“苦肉计?这屎盆子当头扣下来,臭不可闻还是小事,要我小命可就糟了!我不能当这冤大头……”
探头向下方瞧时,知夏姑姑年纪虽不轻,倒也神勇非常,正奋力地拖起王则笙,划向岸边。
王则笙大约有些水性,但裹着宽袍长裙,走路都得小心,游水便更吃力,但瞧着不像会被淹死的样子。
阿原放了心,便不再理会,俯身仔细看王则笙落水前留下的脚印,拔出银簪来在地面勾勒了,用一方帕子覆住,又从角落里捡了块破木板压住,然后才去检查王则笙落水时翻越的栏杆,用银簪在栏杆各处叩了几叩,拨了几拨……
待她缓步出了水榭,走到知夏姑姑游近的岸边时,已有附近的太监和宫人闻声赶来,七手八脚将二人拖上岸。
再隔片刻,梁帝、原夫人、景辞等也带人匆匆而来。
紧跟着,长乐公主、景岩等也到了。
长乐公主看着岸边混乱的情形,骇然道:“怎么了?又有落水案了?”
王则笙虽在知夏姑姑的相助下游上岸来,但也呛了好些水,裹着宫女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件旧袍子,抱着肩瑟瑟发抖,此时听见长乐公主说话,又见梁帝、景辞等人焦急上前询问,顿时“哇”地大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