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那次死亡像是抽干了他的灵魂，恐惧到反胃，愤怒到颤抖。

他不知道为什么游戏里竟然能体会到死亡的感觉，是系统更新的新玩法吗？有可能，如果能活着体会死亡的感受，试问谁会不感到好奇？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柒姑娘会杀他！他明明是在救她啊，她却反要恩将仇报！

这个世界竟如此颠倒，他懊丧、失望，他竭力嘶吼，想要将胸中的愤懑全吼出来。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才发现他还是在‘忘忧酒馆’副本当中，他陷入了让人抓狂的轮回。

肖楠不会愚蠢到再去救一个黑白不分的人，他联系客服，再次反馈了无法退出游戏的BUG。

这一次客服过了很久才回应。

“抱歉，系统正在加速修复BUG，您可以将家庭住址告诉我们，我们会派遣技术人员并联系消防官兵，在线下帮您强制退出。”

看样子问题比肖楠想象的还要严重。

线下强制退出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要断掉游戏头盔的电源，他的大脑就能恢复对肢体的控制。

可是……肖楠实在不想外人进入他的房间。

被公司辞退之后他就一直独居在外，2000每月租下来的十几平米的蜂窝房是他全部的活动空间。

每天足不出户，起居饮食，甚至社交都在狭小的空间里完成。

时间久了，屋子里就堆满了各种垃圾，他的性格也变得古怪。害怕见到人，害怕与人交流，像是变成了与社会脱节的野人。

“如果老妈知道我在外面过得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吧，每次电话都骗她在游戏公司上班，她大概也知道‘大下岗’风波，有段时间怀疑过我呢！”

肖楠也回想不起，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没有压力，也没有动力。算不上幸福，但也绝不能说是不幸，特别是和十几年前相比。

2035年左右，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导致通货紧缩，工薪阶层的薪水大幅降低，那些背负着车贷房贷，还要养老育幼的中年人不堪重负，自杀率骤增。

危机过后，社会生产力进一步增长，全人类几乎迈进了按需分配的门槛。当然，在资本家、财团的阻挠下，这样的理想国也许永远不会实现。

可即使实现了，对于像肖楠这样，随波逐流的个体来说，又有怎样的意义呢？

曾有人预言，当人类迎来不必为生活担忧的那一天时，每个人都会尽情地追寻自己的梦想。

可现实又是怎样呢？

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不再为生活而担忧，同时，也不再被需要。社会诞生了新的阶级，有用者与无用者，当然，没人回愿意承认存在这种阶级分化。

文艺界又掀起了复古潮流，四十年前的一句话再次流行起来：做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梦想，没有任何意义，这或许正是肖楠的宿命。

他考虑了一会，决定暂时不用线下强制退出。

“我还是等等吧，你们抓紧时间修复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