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她的怀里哭了很久,似乎久到雨已经停了,月亮也从厚云里露了出来,灯光下的暗影是她和孩子重叠在一起,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那晚以后,妹妹终于不再只时时刻刻跟在哥哥身边了,她多了一个选择,就是边晨。
小姑娘始终不说话。
每次边晨问她什么时,她就拿那双澄明不含杂质的眼睛去看边晨,而那时的边晨还只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学生,并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和心理,如果现在再回想,也许就是一种无助和患得患失,四岁的孩子也许已经有了自我思考的能力,知道看到了什么。
有时候她跟着去教室,边晨会把她安排在教室的一张椅子里,有时候她跟着去食堂,边晨又会给她插上牛奶的吸管,有时候边晨跟着其他同学去支援别的板房学校,小姑娘就会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一个仅仅四岁的孩子,其实早就聪慧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不做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你看,多么不可爱的孩子。
你的四岁还在妈妈的怀抱里撒娇卖萌时,她已经开始跟着妈妈去山上割草喂牛。
你的四岁还在爸爸的保护下像个小大人一样作威作福时,她已经开始像个小大人帮着爸爸赶牛回家,纵使她的个子还没有野草高。
你的四岁还是个无忧无虑,和其他幼儿园小朋友比谁的裙子更漂亮时,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已经开始帮着妈妈洗全家的衣服了。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公平。
当她结束志愿活动再回到学校时,都没有再见过妹妹,那个瘦小的孩子也许已经被奶奶带回了他们临时的家,或者依然在板房学校里跟着哥哥一起上学。
而现在,时隔十一年,她又来了。
映秀已经修建的非常漂亮,他们在震中遗址前瞻仰追忆,也许他们中没有谁有过她这样的经历,不是那段大爱无疆的志愿活动,而是对于亲临现场的那份沉重感。
她又想起了那对兄妹,十一年过去了,哥哥如果优秀,或许已经在哪所大学学习着,而妹妹是不是已经不再瘦弱,不需要时时刻刻跟在哥哥身边,对周遭充满着戒畏。
边晨不想把这段过往拿出来跟人分享,就像大家从来不会知道,千千万万的受难者中,有一对失去了双亲的兄妹,因为他们的故事在这里太过“普通”,他们只是有着相同遭遇的其中之一。
花园之梦的川西团建之旅,映秀成了最沉重的一个中继站。
晚上住宿,他们住在临江一家当地人开的旅馆里,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大姐,人很热心,大家也没心情出去找吃饭的地方,是大姐给炒得几个菜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