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一时间，H市，某记者见面会结束后。

午夜一点，霓虹灯火如瀑，马路上引擎声仍如雷鸣贯耳，川流不息的车队是这座不夜城的汩汩流动的血液。十分钟后，一辆漆黑的宾利终于逃出了纠缠的车流，在宽阔的大道上静静驶向远方。

雨水迅疾地落下来，齐昭摇下车窗探出一只手，攥了一掌温热的湿泞。

“关上窗。”杨卉的命令被骤然放大的雨滴声冲刷得有些模糊不清，在下一秒她要皱眉的瞬间，司机已贴心地替齐昭关上了车窗。面前人仍凝视着窗外，手肘架在车沿，侧脸被倏忽掠过的路灯映得忽明忽暗。

资料被指尖拨动着翻动过一页，杨卉叹了口气，软着嗓音叫道：“齐昭。”

被唤的人像是忽地从遥远的天际拽回了神智，手指轻微地动了动，转过脸看她。

行经过狭窄的隧洞，他整张脸都暗了下来，只有一双眼亮得吓人，带着点猛醒时的茫然与倦意。

“吃点零食补补精神，回去又得马上进入拍摄了。”她剥开一根红参果冻递给他，齐昭并不喜欢那个味道，但还是依言低下头叼走了它，半截含在嘴里慢吞吞地嚼着，听杨卉继续评价着，“《佞臣》的记者见面会上发挥得不错，要点背得挺熟，该答的都答了，也没留什么漏洞。这值得表扬…”

她格式化的夸奖猛地戛然而止在一个转弯的路口，“但是最后那个问题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停留了那么长时间！‘如何解释和梁冉之间的绯闻？’，一句话的事，一句‘我俩相处得很愉快’有这么难么？沉默半分钟后说了一句‘我俩不熟’是怎么回事！”

齐昭沉默地瞧了她一眼，语气很缓慢：“……我确实和她不熟。”

谁说频繁搭戏的演员注定能成为熟人。他和梁冉却如同相斥的同极，方才戏里还正演着耳鬓厮磨的眷侣，一声“咔！”后瞬间出戏，各攥一卷剧本一言不发，私下里更别谈什么深交，少数几句话就是“去我房间对戏吗”“去”，还能被想入非非的媒体大肆称作“震惊！齐大腕与某女星竟这样做！”

她是个冰雕的美人，放在心尖上也捂不暖的冷心肠，相处久了就隐约能感受出这人事事为己的独我立场。

齐昭性子疏淡，向来不爱干热脸贴冷屁股的活，更何况这人还不好相处。公司却情有独钟这对“昭然”cp，谁谁谁拍硬照时穿的运动鞋是对方的最爱款式，谁谁谁的钥匙扣也是burberry的羊毛小熊挂件——实际运动鞋是临时换的，钥匙扣也是杨卉匆忙挂上去的，他愕然瞥过的一眼都就成了营销号们津津乐道着的‘浓情蜜意的一凝眸’。

杨卉见齐昭一言不发，昏暗的光线里面容笼了一层薄薄的灰，目光也有些阴郁，唯恐影响到了他演戏的心情，就挑拣了几件算是凑合的结果讲：“微博热搜在五分钟内就被顶上去了，瞬间就成了话题。你家粉丝和她家的吵得很凶，老大打电话来骂了我一通，最后说是营销号什么的都会搞定，让你不要担心。”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手轻柔地按在了齐昭的膝盖上：“电影不同于电视剧，你现在正处于一个中转，务必将粉丝引流到电影领域才能即刻转型。不仅《佞臣》电影能被情侣cp炒出热点，甚至《权爱》的收视率也能受益，对你有利无毙。”

道理他都知道。齐昭在心底里想，可谁乐意随随便便就将陌生人捆绑上爱人的名分？

他知道很多人乐意，只要能赢得话题关注的绯闻就是好的棒的，谁管这个方才和自己爆出同床共枕的那个谁背地里连面都没见过。

可他就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