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晚自习,周知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听到了一连串的呼唤。
“周知、周知、周知、周知……”
这样叫她的只有一个人,从初中开始,从他们俩成为同桌开始,他就非常喜欢这样话唠一样叫她。
“顾阳。”周知转过身来,有些无奈的微微叹气,“我不聋。”
顾阳一只手挎着书包,看见她转过头来,冲着她毫不介意的笑了笑,然后从包里掏啊掏,掏出一根棒棒糖,打开包装纸,塞到她的手里。
然后盯着她看了一会,满意的呲着大白牙笑笑,指指旁边操场上的座椅:“我们聊聊吧。”
棒棒糖的味道在她的嘴里弥漫开来,是她最喜欢的橘子味,作为她的朋友,他一向很合格,能看出她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什么时候会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总会及时的出现,然后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
入冬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下了晚自习的住校生们大都都提着热水匆匆的赶往宿舍,操场上没有几个人,偶尔从他们身边过去几个跑步的,也都是形单影只的。
“还记得初三你体育测试的时候么?我还被你骂了……”顾阳朝跑步的身影努努嘴,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全班二十四个女生你跑了倒数第一,还被倒数第二套了一圈,哈哈哈……”顾阳想起当时周知的狼狈样,不厚道的笑出声,笑声在胸腔里共鸣,肆无忌惮的传遍半个操场。
周知也想起来了,当时她难受的要死,顾阳第一个跑过去,一个劲的紧张的问她没事吧没事吧,周知你没事吧?周知你说句话啊,周知……
当时她跑的肺都要爆炸了,从喉咙到胸腔火辣辣的疼,耳边还要忍受他周知周知周知念经一样的聒噪,等她好不容易提出一口气来,积攒全身的力气想都不想的骂了一个字:“滚!”
想到这里,周知也不禁弯了嘴角。她的成长是带着伤痛的,在陶芸周庆良的日复一日的谩骂,指责、迁怒中,她在长大的同时,本能的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心底的厌恶、绝望、自卑、愧疚都会通过捻捻手指,搓搓耳垂、握握拳头内部消化为脸上的冷漠和不为所动。可是在这个幼稚的同桌面前,她似乎却轻松了很多,不喜欢的时候就拉脸,高兴的时候就微笑,甚至被他惹急了时候还能骂他两句,不用瞻前顾后,也不必有所顾忌。
就和这个年纪的那些别的女生一样。
“终于笑了啊……”顾阳歪过头看着她,抱了抱自己的书包:“糖也吃了,也笑了,说说吧,什么时候认出李家谕来的啊。”
周知的笑容的立刻凝固在脸上,她又想不自觉的去揉耳垂,却被顾阳一把拦住,他认真的盯着她的脸:“周知,你不用瞒我,你妈妈和那个女人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比一直闷在心里好。”
“你转到一班时就知道李家谕是和那个人的关系了吧,所以你不给他投票,所以你有些针对他,我早就应该猜到的,你不是那样随随便便去针对一个人的人。”
“不是的,顾阳。”周知转过头,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盘旋、上升、最后消失不见。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走进这个学校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是谁了。”
周知淡淡的向顾阳叙述,回忆着开学的那一天,周庆良难得显示一下父爱送她来,她站在人群中,顶着炎炎烈日在张贴榜前,忐忑的找自己的名字。
那天的天真热啊,张贴榜上那么的名字,她一个一个的从头看过去,前十没有,前二十没有,前五十没有……甚至前一百都没有……
她突然就有些绝望,前一百没有,就意味着她心心念念的火箭实验班与她失之交臂了。
一直以成绩自傲的她,一直都那么那么骄傲的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她甚至没有了继续找下去的勇气。
而身后的周庆良还在假模假式的安慰她,他拍拍她的肩膀:“周知,不着急啊,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上了高中再努力也来得及。”
周知回过头来,很想就那么一巴掌甩开他的肩膀,想恶狠狠的骂在他的脸上:闭嘴!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做的孽!你知道什么!我努没努力你知道吗!
可是还没等她发泄,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李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