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前辈,下面我们去哪里啊?”瑶光辞别了自家兄长,此时无拘无束,简直快活成了一只小鸟。
“去朱府。”
瑶光正翻看着州志,闻言啊呜一口咬了一颗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含混着问道,“是霞州朱家还是州郡府?”
“去见朱长哉。”
“哦。”是去见霞州郡守啊,瑶光有些好奇前辈的身份,却识趣地闭口不问。
朱长哉这个即将见沈渊的人绝对比沈渊紧张,连着晚饭朝饭都没用,最宠爱的胡姨娘都劝不动他。
“是沈明玄啊……是沈明玄。”他长叹一声,觉得这事必然不能善了。
当年他怎么就瞎了眼失了心,怠慢了圣上呢?虽然圣上登基后依旧指他做霞州郡守,历年考核也没见到什么故意责难,但放在他身边的龙鳞卫多的令人发毛,容家更是借势挤兑的他本家在霞州抬不起头来。
但又能如何,容家出了一位太后,成了皇亲国戚,又封了破例一位异姓乡君,俨然简在帝心的模样,而他朱家又得罪狠了圣上。
他只得多方周旋,战战兢兢的理事,只巴望着圣上忘了他这号人物。
沈渊是谁?当然不是当年那个即便不甘却不敢反驳的漂亮孩童了,要知道沈渊的性子向来都说不上好,他便是想要客套都要斟酌一二,说不得会被当场掀了脸皮。
“老爷,您便用一些吧,这是妾亲手炖的,您这般妾身看的心里疼啊老爷……”朱长哉一把推开蛇一般媚缠上来的胡姨娘,怒叱道,“婆娘家少来生事。”先帝好美色,今上却并非如此,沈渊更是到如今未有一妻一妾。
若是沈渊觉得扎眼起来,参他一个荒淫无度治家不严,他找谁评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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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朱郡守是怎样的人?”瑶光一路做着尾巴,很想同沈渊亲近。
他倒是有些小小的狡猾,给自己的好奇找了个还算立得住脚的理由,“我和仆从可都要见前辈的态度行事,不能误了您的事。”
鸿鸣笑着插嘴:“人如其姓。”只是这朱郡守虽然相貌欠奉些,却有一身的滚刀肉。
“还有,仆从是有名字的,你唤我一声‘鸿鸣大哥’也使得。”他说的端庄,令瑶光翻了个白眼儿。
沈渊横了鸿鸣一眼,对瑶光正色道:“朱家是霞州一霸,我们正是来此处查明一桩或许与朱家有所牵扯的案件。”
即使容家顺势而起,陛下多方削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朱家仍旧是霞州的地头蛇。
倘若真有胆量做下那等事,合力粉饰太平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朱长哉的郡守之位虽然坐的胆战心惊,到底还是坐在上面握有实权,能与朱家守望相助。
至于陛下为何没有罢了朱长哉,自然是考虑到霞州势力的相互牵制……
他心中忽微微一动,突然想到了昨日被他毁去的签子,漆黑的签文如同一道蛇信,让他自指尖冷到心底。
不。不会。他按住有些失序的心情,让瑶光自己去领会他的意思。
“好哒,前辈既然不方便,便端起架子来,我和鸿鸣哥就任性一点帮您打探。”瑶光马上明白了自己的任务,打定主意要做一个娇蛮妄为的纨绔小郎君了:他是自小在锦绣堆里养大的,只是被他严格古板的大哥教导着要明义知礼,真真烦死个人——如今有了借口,他便要放肆胡为一把!
沈渊并未反驳他,鸿鸣只好也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如何拳打郡守府、脚踢落霞都的“纨绔计划”。
……
三人正大光明地向位于落霞都正中的州郡府行去,而朱郡守早已开了州府正门迎接他们。
“沈大人——”他圆胖的身材一叹三抖,好生滑稽,险些逗笑了一旁板着小脸做倨傲状的瑶光。
“朱郡守倒像是苍老了许多。”沈渊行了半礼,打量这看来没有睡好、比他更憔悴的朱胖子。
“岁月如刀啊……还是沈大人,风姿更甚当年。”朱长哉似是听不见沈渊话中的嘲讽之意,赞美的真心实意。
“这次沈大人来,是为何事?”朱长哉先示了好,也示了弱,“可是因为我那侄儿?他年轻气盛,未免行事莽撞了些,入京这般久也没个消息,让我们都担忧得很啊。”
“沈某倒未曾听说过还有一个朱姓的同僚。”假笑沈渊也不是不会,他生的一副世间罕有的好皮囊,故而即便只是微微勾了眼睛,也令人移不开视线,“大人当真是在说笑了。”
朱长哉心头微惊,知道是生了什么变故了,“我那侄儿可是得了探花郎……”
沈渊只是笑而不语,眼神分明带着些奚落。
朱长哉尴尬不已,只得咬紧了牙关收了闲谈,面色如常的请他们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