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好像被洗过一样,干净得找不到一点点杂质,蓝得那么任性那么可爱,光线强的地方淡些,光线弱的地方,深沉些。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微凉的婉约情意抚摸着人们的脸庞,也带来了几朵调皮的白云,它们薄薄的轻盈如莎一般铺在碧空里。风不断的挑逗着它们,它们也乐于跟风做游戏……来早了,水务逸悠闲的观看着周围的一切。
太阳开始出发了,放出万道金光,密密的斜织着。空地上已经准备好四辆挖掘机,它们统一带着红绸子,高傲的矗立在那里。空地的边沿插着许多面彩旗——红黄蓝绿白交替出现。大喇叭里播放着本地的民歌小调。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他们多数是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居住在这些山区,自然环境恶劣,土地贫瘠,住户之间相距很远。平时各干各的活,相遇的机会不多,交流自然就少,消息闭塞。于是人们就利用办酒(红白喜事,生日,乔迁等)互通消息或者热衷于这种举行大型活动的场合,既看了热闹,又交换一些信息。当然还有附近单位派的公职人员,他们是政治摊派,目的是增加人气。这是本地第一次最大规模的捐赠,得到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
活动原定在九点,但现在九点还差两三分,看来是不能准时——领导、主角还没出现呢!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水务逸有点焦急,他已经两三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打算趁周末进城一趟,去表舅家问问调动的进展。
太阳完全出来了,毫不吝啬的释放出自己的热情。在这光秃秃的空地上,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此时水务逸感觉有点乏力,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在成串的滚落……他赶紧找个石块坐下来。
不远处的公路上出现几辆轿车,主角终于来了……
本乡的乡长、教育辅导站站长等领导已经迎上去了。周围的人议论着,盼望着,水务逸是不能再坐在那块石头上,他很机械的站起身,抬眼望去:从车里依次走出来一些衣着光鲜的人,年长的、年少的、男女都有。渐渐的这些人聚拢起来,形成一队朝空地中央走去……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陈市长,水务逸上次在医院里见过;市长并排的是一个老妇人,妇人有些许消瘦,旁边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对妇人很照顾,两人长得几分相似,都带着眼镜;后面跟着很多人,背相机,录像机等。时而侧面,时而正面,或前忽后……
大喇叭响里切换成运动员进行曲,跟人们欢呼雀跃声应和着,整个空气里都流动着喜悦欢快的气息。那些彩旗飘荡得更起劲了,时不时将旗面飘到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脸上,和那些老脸、稚嫩的脸相互映衬。
主持人宣布仪式开始。很多新闻媒体在前面拍照录像。主持人介绍说,这是一个由本地走出去的名人再次回来捐资兴建的小学的奠基仪式。接着介绍这个名人刘斐的经历:在少年时候就追求进步,后来参加革命,一步一步筚路蓝缕终于有了成就。垂暮之年,念及家乡,把自己名下财产变卖捐赠,兴建小学。刘斐先生本人已经仙逝,委托他的爱人和儿子回来完成这件事……
太阳很大,准备的稿件和设计的仪式环节又不能缩水,尽管人们的热情极高,但长时间的暴晒也难以承受。此时已有人手搭凉棚,有人不停擦拭汗水……那对母子年纪也不小,特别是母亲,消瘦的身子站在太阳底下显得更加孤独。有工作人员上去为她撑伞,她谢绝了。
旁边的领导们自然也不好意思撑伞,大家继续在太阳底下暴晒。水务逸昨天就透支了,现在感觉头晕乎乎的,只能在那里硬撑着。
接着陈市长讲话,他说,感谢刘斐先生对家乡人民的深情厚谊,感谢刘夫人及刘彤先生远道而来。要求乡政府及相关主管部门一定按要求完成兴建工作。鼓励孩子们要好好学习等等。
再下面就是奠基仪式,陈市长和刘夫人一起去挖了第一锄,剩下的交给挖掘机……
奠基仪式结束了,还安排得有些其他的参观活动,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想着距离活动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水务逸不愿意站在那里傻傻的等着,汗水像泉水一样渗出来,后背的衣裳已经湿了大半。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虚,他想,“先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
举目望去,在自己的右边有一大片玉米地,也许那里会有阴凉处。他闷着头就往前走,太阳实在刺眼睛,眼睛皮也太沉重,一直勾着头走,一路上人很多,左躲右闪……咦,路又被挡住了,他往左闪,是人,往右闪,还是人。他只好把头费力的抬起来——“咦!表舅!”
对方听到喊声,停下脚步,把眼镜取下来,擦干净滑进眼里的汗水,又把眼镜片擦拭一遍,重新戴上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