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站在香炉边上,战战兢兢。
他的面前有一张床榻,雍容富贵的妇人躺在床榻上,摘着葡萄吃。两侧站立的侍女平稳地打着扇子,空气闷热,只有少许微风吹到张连的衣衫上。
“姨、姨母……”他看着张贵妃,牙间一哆嗦。
张贵妃已经近四十了,可保养得实在好,远远看着身段容貌不过二十七八。她穿着一袭水红色绣牡丹的织锦,外披纱衣,指甲上涂满鲜红的凤仙花汁。
张贵妃一边的侍女给她递来冰镇的梨子,她把梨子打在张连的头上,恶狠狠骂道:“蠢货!”
这下是瞒不住了!张连脚下一软,就哭丧着脸给跪下,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一动也不敢动:“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你喜欢赵家那姑娘……”张贵妃叹口气,脸上神情看起来悲悯,倒是让张连再次抖如筛糠,“可你怎么敢去动那张容呢?你以为这种事情可以瞒天过海?”
“你以为你是谁?”
“你别忘记你的出身,真要出了事情,我可保不住你。”
张连的父亲是张贵妃的兄长,过去这位武夫也不过是个屠户。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连他们就是这群鸡犬。张贵妃就是再纵容他,也断不会为了他得罪这些世家贵族。
张连头也不敢抬,“可是姨母,毕竟还是没有出事……”
“你还敢争辩?要不是那赵恬恬替你兜底,你今日就身败名裂,连我也在陛下面前抬不起头!”张贵妃气不过,这次是拿盘子砸他,哐当一声砸的他头破血流。张连不偏不倚地也不敢躲。
“而且你当那赵小姐会是真心喜欢你?这不过是向我示好罢了!”
这次赵恬恬保住的不仅是张连的名声,也让她能够在皇后面前抬得起头。这些年陛下后宫已经许久没有添新人了,比起女色,他似乎更加沉迷于长生不老的迷梦。
这后宫里便有两方独大,一边是东宫皇后,一边是盛宠的张贵妃。
张连也没什么自信赵恬恬会喜欢他,可如果呢?假如她是心软了?这也说明他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对吧?
张贵妃的一席话打碎了他的一点幻想。
“不过赵恬恬这边,你还是过去多和她接触接触,总没有坏处的。”张贵妃拨了拨指甲,轻描淡写,“你跟着她总能镀一层金,长长见识也好。”
其实也不至于此,她只是想放个人在赵恬恬那里,表明自己的态度。
张连大概终于明白了。
张贵妃可能只是把他当成一颗棋子。他不是什么尊贵的小少爷,也不是什么天潢贵胄,只是沾着那么一点点光的普通人。
“……好的,姨母。”张连站起来,头上的血迹也流下来。
“带他去包扎吧,可别留疤了。”张贵妃身边的侍女领着张容下去。
……
这是要给她送人。
赵恬恬把手边的土用铲子挖开,就看见包着雪白纱布的家伙鬼鬼祟祟地钻进来,好似没脸见人。
他看见赵恬恬,赵恬恬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铲子,模样有点怪。
【注意形象啊!】
赵恬恬觉得这样其实还好,她一开口就打消了张连的疑惑:“你这样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少女蹲在花坛边上,与平时清冷华贵的模样不同,如今她换上一身布衣,倒是有很朴素的美。她的脸上出了汗,发丝黏在她光洁的面庞上,仿佛能够发光。
她手边拿着小铲,神情肃穆。】
啊这……
她居然还会发光吗?赵恬恬被这旁白刺激得眼角抽抽,转脸看向来人。
“张小公子来做什么?”
“是姨母……她说要我来谢谢你的。”张连今天格外拘谨,也可能是这傻孩子受了什么刺激,他鼓起勇气问:“赵小姐那日帮我,是因为可怜我吧?”
赵恬恬有点意外:“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他耷拉下眉毛:“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我也没有别的优点了,赵小姐帮我,也只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可笑吧?”
身无长物,粗俗不堪,现下也是狐假虎威罢了。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得到赵恬恬的青睐呢?
赵恬恬天之骄女,才情容貌皆是这一等一的,再加上徐家世代勋贵,这无疑给她本身增添了筹码。她就是天边的月亮,倒映在水里,一伸手就没了。
【这是要黑化的节奏?】
赵恬恬不慌,她稳得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