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空间不大，有些破旧，和着几个人身上略显陈旧的衣衫也是应景。张吾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只是白生生的脸不像是晒过太阳的。

按照正常逻辑，其实这样也是瞒不住的——但这是可以很不科学的古早文。

“赵小姐，他们不会看出什么吧？”张连小声问她。

“不会。”

她这样笃定，那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她身上总是有让人信服的能力。赵恬恬掀开一角帘子，看到城外的另一番景象。

就像徐尚书说的那样，饿殍遍地。

密密麻麻的饿得看不出人形的存在，他们背着破棉絮和席子，就捧着缺了角的碗蹲在剥光树皮的树下，这附近的天气热得要死人。

他们是进不去城的，城门口驻扎了戒备森严的守卫，这些流落至此的饥民被拒之门外。

“为什么会这样多……明明圣上说不足为患的……”张连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愣了神，短短这么些天，这些流民就盘踞在这里。

赵恬恬说：“今年的洪涝淹了半个大支河两岸，而那里——灾民以百万计。”

张连被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大支河两岸有多少户，粮有几何？”赵恬恬放下帘子，“父亲已经和陛下上奏过关于水患的安置，只是最后效果不甚理想。”

狗皇帝虽然也有一丝丝的慌乱，可是国库已经没钱了，之前大兴土木花费颇多，为了求仙还修了一座穷奢极欲的登仙楼。

“那钱去哪里了？”张连问。

“底下官员层层克扣盘剥，最后到了国库的十不足一。朝堂本身只会越来越烂下去，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有人剔肉刮骨，但这些年，已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单凭狗皇帝一个人败家其实还不至于，底下有一群人跟着他效仿，这败家的速度就可想而知了。方士们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们侵占民宅，搜刮财富，甚至能够左右一部分官员的决断。

但一个王朝的没落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

“你觉得你的姨母如何？”赵恬恬侧过脸，“不需要评价她的手段，我认为这是允许的。”

一个深宫里的妇人手段无可评价，张贵妃就是杀了谁或者弄了谁那也只是利益斗争。

张吾沉吟一下：“其实她是个很心软的人。我知道她嘴上嫌弃我们这些拖后腿的，可是还是没有摆脱我们这些污点。”

一个嗜赌成性的兄长，一家子出身低贱的亲族，对她来说其实是没有助力的。

“你觉得她的处境如何？”赵恬恬面色不变，继续询问。

“不容易，她现在看起来风光十足，可是我知道有多少人恨她。像皇后和太后她们，其实都不喜欢姨母……”张连在这些方面倒是清楚，“姨母跟我说过，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认可的。”

——屠夫之女。

赵恬恬说：“你的姨母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但是皇后她们不一样，她们的背后是世家和牵扯无数的关系网。从根本上，你们的利益点是不同的。”

“她们要维护的是世家的利益，假如你的姨母是出身贵族，那么也不至于如今这样不死不休。一个平民的出现威胁到了他们，他们要的不是陛下的宠爱，而是稳固的掌控——”

“在朝堂也是一样的，有多少寒门子弟？有多少门阀门生？这些通道都被阻隔住了，就像一潭死水，会逐渐腐烂掉。”赵恬恬打了个比方，“现在已经没有流动的活水了。”

张连哑了声。

他觉得赵恬恬跟他说的一些话让他恍惚，好像之前都是一场梦，被一句千钧的言语砸得粉碎。

【他只是恶毒男配，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赵恬恬说：“我接下来要他帮一个忙。”

【什么忙？】

“你还记得原著里面的敌国太子吗？”

【哦，是原著女主张蓉的裙下之臣，这里应是已经性转了，那就是敌国公主。怎么，你要做什么？】

赵恬恬敲了敲手指：“我要抓人。”

照着性转剧本，那敌国公主应当已经乔装打扮到王都附近，这一位和张容的戏份不算少。张容被赵恬恬虐身虐心的时候，敌国公主就深情款款地安慰他。

原著敌国太子人设是一个邪魅俊美的紫瞳美男，宽肩窄臀，武艺高强，扮作是寻常的镖师进了城，之后又救下失魂落魄的张容——总之把王都得守卫视若无物。

【敌国太子的武力值和渣男是不分伯仲的，毕竟也算是风靡一时的男二号，需要排面。你现在要去抓人，把握也不会太多。】

赵恬恬挑眉：“谁说我要亲手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