溸离垂手,看着深不见底的水面,沉默了一会,轻声道:“锦渊,谢谢你。”
锦渊似看出了她的心绪,却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你若是想听,我便每天都奏与你听,但不是在这。”
溸离摇摇头:“你说的,做不到无念,再好听的曲子听上去也是苦涩的。”
但锦渊终还是对溸离心软,摸了摸她的头发道:“算了,虽然从阴间来这要经过的路你也知道了,我跟这一路上的鬼差打个招呼,无念到底也算我地府的地盘,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来了,你只管你自己,想来便时时来罢。”
得到锦渊的允许,溸离喜道:“真的吗?只有我能来这吗?”
锦渊含笑着点点头,“不过,也不能待太久。”锦渊补充道,眼里虽是无奈,但也有因溸离欣喜的欣喜。
“我知道,我每天都会按时回家的。”她答应过锦渊,每日子时前回去,现在也不会食言。
溸离踩着水花跑了两圈,在沉不下去的水面上躺下,眯着眼睛道:“锦渊,你给我说说我母亲罢?我有时觉得她就在我身边,有时又觉得她离我好遥远,远得都快记不清了,她生我前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父亲呢?”
锦渊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你真的想听吗?你若想知道,我便把我晓得的告诉你罢。“
溸离点头,侧过身向锦渊靠了靠。
锦渊将手垫在头顶,眯了眯眼,缓缓道:“先说你父亲罢,你父亲……是个心里只有光明的人,和我这样生活在暗中的人不一样,我甚至有时候都不敢看他,若是他入世,定是个光明磊落的侠客君子,你爱管闲事这一点,倒是很像他。至于你的母亲……”
锦渊看着溸离笑了笑:“和你一样,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夕若轻云兮以蔽月,兮若流风兮已无眠,天上地下,再没有比你母亲更美的人了。”
溸离却是红了脸:“谁让你说这个了,我母亲好看,我从小就知道的。”
锦渊回过头望着天,默了默,才道:“天下不是医者才有仁心,也不是只有神才能悲悯,兮宁……我在她那才真的看见什么叫众生平等,那应是当今之世无人所能及的了。”
溸离也回过头看向天上,能将一切吞噬的黑,和万物皆能不染的白,区别究竟在哪呢?
她的母亲是极善的化身,可兮宁却用自己的命换了溸离的命,于溸离而言就是毕生的负累和愧疚,何尝不是极恶的自私?
溸离将全身摊平在水上,凉气入髓,竟觉得安心——她又怎能怨她的母亲?更何况,身为血灵,溸离却连她的一个族人都找不到了,谁都说血灵已不复,却无人知晓血灵灭亡的原因,就像是个已经腐朽万年的秘密,她都不知道要从何处找起。
她只能想,是不是,她还在被考验,是不是,她还要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