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邓瑶的梦境。
她被人牵着,在熟悉的黑暗里面往前走。这里似乎是座桥,下面有哗啦啦哗啦啦的水声。偶尔会有发光的游灵飘过,但是什么都没有照亮。
“你记住了,你千万不要忘记我。无论如何,即便是换掉了名字,换掉了身份,你都不要忘记我。”
那个人的声音模糊不清,听不清楚音色,听不清楚咬合。但是莫名其妙的,这样的一个意志传达进邓瑶的脑海,清晰而深刻,也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什么都听的很明白。
……
……
紫气东来,邓瑶睁开了眼睛。
“师姐。”
林殊辞醒得早,在为邓瑶准备花茶。这是邓瑶的习惯,到了哪里都要有花香伴着,否则浑身都不自在。
邓瑶瞧了瞧越发诱惑致命的女子身段,横看成岭,在烛火的光线下扭来扭去,笑道:“师姐,我做了个梦。”
“梦?”
林殊辞止住了手里的动作,放下瓷杯,跑过来牵起邓瑶的纤手:“你舍得睁开眼睛了?两年没见到了,你的眼睛仍然是如此好看,比北极星还要明亮。”
“暂时的,还没下定决心呢。”
邓瑶摇摇头,从床上支起来,看向了窗外的那抹越发明亮的鱼肚白,以及藏在肚白里的那缕紫气。
抚着乌黑的长发,邓瑶又闭上了眼睛:“我梦见有个人在叫我等他。我以为我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这个人,但是并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邓瑶又躺身下去,捡起那条白纱盖在面上,忽然,有些失落的低语道:“师姐,你老是这样照顾我,把自己熬成了老妈子,如何还叫那小混蛋看得上你?你性子软,易受欺负,叫我以后怎么放心你安稳嫁给别人?”
“呸呸呸,你说这个干什么?谁要嫁人了?”
“哦,那不说了。师姐,我还是困。”
“你再睡会儿。紫兰花得再泡会儿,才能润开,入得了花茶里面。否则,喝起来是涩味的。”
林殊辞将手指轻轻划过邓瑶精致的脸颊,划过锁骨,这才叹道:“你说这些,我都明白。师妹,有时候这就是命,嫁不出去的命。”
……
……
赤矶峰。
方明壑死死盯着那抹鱼肚白,和藏在肚白底下的紫气,一秒一瞬也不愿意挪开。太阳藏在云层背后透出氤氲的光芒,刺得方明壑的眼白眼黑里全是血丝,可他就是不愿意挪开。因为他说过了,死都不可以放弃。
“仙人棋——”
方明壑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到了眉梢微微上面的位置。中指压在食指上面,其余三根手指大开大合,呈「执子弈棋」的模样。
天边的第一缕金色阳光刺破云层,与紫气厮杀,同时刺入到了方明壑的瞳孔里面,将他的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金色。
“第一子——”
方明壑仍然在等。
执子的手已经下压到了锁骨位置。在昏暗的洞穴里,此时已经肉眼可见有金色的网格线遍布山壁的每个地方,缠绕成棋局。而方明壑的手指压着的地方也的确出现了一只金色的棋子,势若游龙,蓄势待发。
但是方明壑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仙人棋是逆天改命的剑术,不属于凡人范畴,是神仙的法术。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施展一次,结束了就会死。
此时只是蓄势,棋子不曾真正落下,方明壑的小拇指与无名指便已经折断,由筋肉吊着。他的手臂肌肉寸寸绷紧,挤压出红斑点点,就好像远超负荷的麻绳,纤维开始相互脱离,出现了撕裂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