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术用具,在他的皮肤深处探测。豆大的汗珠在他脸上肆虐。
我看着那小小的匕首一样的东西,突然觉得这是杀人的最佳工具。它锋利,闪着寒光。如果没有生命在它上面展示,是不是就会减少它的魅力?
该倒在它下面的,就是吉米这类人。
现在它却在父亲的皮肤里探索。
鲜血在逐渐消除。那丝恐怖的恶念也在慢慢消逝。
但是,它们像影子,紧紧跟随着我。
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是晕血的。在它的里面,像一部电影,串着许多不同的镜头,一滩一滩的血,有的像一把撑开的伞,有的像一朵花。它们妖娆,又狰狞。
“你没事吧?”父亲的声音惊到了我。我如初梦醒,原来一直在发呆。他的伤处已经包扎完毕。
“我没事。”我回。
“瞧你的脸色,白纸似的。”父亲抬手在我头了摸了一把。
真不知谁该怜惜谁。
我不知道父亲的内心有多少个伤洞。也不是我这个年纪能体略到的。但是,心里有一种痛,好像跟血缘相密切。
那丝痛,大概父亲也难以言喻。真的说不出口,可能就属于内心的东西吧。
在回去的路上,我拼力扭向车窗的脸,爬满了眼泪。
“小艾,想跟你商量个事儿,”父亲开口。
“什么事?不好的就不要说了。”
“小艾,你马上14岁了,也是大孩子了。你知道,我想,你现在应该能理解到了。”他继续。“我跟你母亲的婚姻可能要走到头了。本来,不想这样。”
十分钟的路,两句话就到头了。
父亲把车停在大门口,却没有动。他想把这场谈话继续完。
也许,他已经憋很久了。今天,不得不说。
“小艾,原谅做父母的,好吗?我知道。”他长叹。“我们没有尽好责任。可是,你长大了,终还是要自己飞的。”
“这就是你们离婚的理由?”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你们离婚就对得起我了?其实,离不离婚于我又有什么呢?”我冷冷的道。
“你真这么想?”父亲紧追。“真的没有影响吗?”
如此幼稚的父亲,却生下如此不幼稚的女儿。这是天意吗?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相信他只是麻木了,还跟他今天受伤有关。
“嗯,”我点点头。“只要你们不吵架就OK啦。”我竟然突然间长大了一般,如此的若无其事。
父亲没有一丝高兴的神色。他沉下头,低低叹息了一声。
他把头伸出车窗外。外面的夜,淹没他的表情,大概还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