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山最高的峰是飞雪峰,而以险峻奇崛之最当属日不亭,这座原本不起眼的小山峰在拥有了“日不亭”的名字后,就成了牵机厅的一大禁地。
云无极沿着石梯缓缓地走着,他没有使用魂力掠行,这是日不亭的规矩,即使他是牵机厅的厅主,也不能破例。
经过最后一个陡坡,他健硕的身躯被一层浓密的白雾笼罩,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绿色的令牌掷进了白雾中,顷刻间,白雾便完全消散,露出了一座有些残破的八角小亭。
八角亭的旁边是一棵双生树,光秃秃的梧桐树上缠绕着相思树的枝蔓,火红色的相思花正开得绚烂而又热烈,双生树的下方是一处宛如被巨斧劈开的断崖,断崖下涌动着重重白色的烟雾,在烟雾的上方坠着一轮咸蛋黄似的落日,霞光沿着八角亭翘起的飞檐,落在已蔓延了蛛丝裂釉的青色玉瓦当上。
八角亭已经有些年头,亭柱上的朱漆有些剥落,一个身子修长的青衣男子斜倚着柱子,银色的发丝慵懒的垂在肩头,他的手中正捏着一个十分袖珍的酒壶,对着落日浅酌,反佛那轮咸蛋黄似的落日是最称口的下酒菜一般。
“来了?”那男子听到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
云无极没有进入亭子内,而是停在距离日不亭一丈远的地方,躬身行礼,道:“尊主!”
亭渊尊主微微侧身,一张出尘的脸隐映在淡淡的霞光中,只能看到他低垂的半边眉眼,挺直的鼻,以及微微上翘的红唇,他往口中灌了一口酒,宽大的袍袖自上滑落,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算算时间,冥河也该出现了吧!”他懒懒的地开口道。
云无极道:“是,距离子规城东面不足两百里的地方,有冲天煞光映于天际,与紫薇坊的青霞仙子当年卜算的结果误差不过百里。”
亭渊尊主看着远处的落日:“阴煞之地唤作何名?”
云无极道:“涂山县莲山镇水牛村。”
“水牛村?”亭渊尊主捏着酒壶的手一顿,低低地道,“那里……曾经出过何事?”
云无极刚硬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悯:“十年前,那一带曾经发生过灭绝性的瘟疫,死了差不多一万人。”
“怎么会死那么多人?”一个村落也就几百人,如果发生疫情,自有生息谷的药师前去医治,怎么会蔓延这么广?
想到这里,亭渊尊主清冷的脸上浮过一抹惑然。
云无极道:“听说,瘟疫发生的前几天,正好是三月三日花朝节,那一带每年那个时候,都有拜花神娘娘庙的习俗。”
他说着,眼神一黯,顿了顿又道:“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够查出瘟疫的确切源头,也没有人能配制出根治疫病的解药。”如果当时不是发现的早,后果不堪设想!
亭渊尊主如云般从容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微光:“连……生息谷的白老先生也不行吗?”
云无极道:“当年疫情无法遏制的时候,云老先生曾亲自在自己身上试药,可惜……终究还是没能配出根治的解药,”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白老先生为此一直愧疚不已!”
“那当年……”亭渊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无极眼神复杂地道:“当年,方圆百里的所有村落都染上了疫病,为了阻止瘟疫蔓延……”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一想到当时的惨况,依旧觉得头皮发麻,他顿了顿,接着道,“他们把所有感染了瘟疫的人都赶至水牛村,然后……放火烧村。”
“果然。”亭渊尊主喝了一口酒,淡然的眼里瞧不出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