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欺迟疑着,神色显得为难,数次欲言又止。
苏语萱问:“不好说吗?”
“也不是……”
云欺苦笑了一下,不知不觉万劫场已近在眼前。
“师姐、云欺师兄,你们快点!”
楼希冲在最前面,平时就是他最常和启越打闹,然而现在最担心启越的也是他。
云欺安抚楼希:“别着急,这里是天魔门,轮不到一个外人伤启越师弟。”
他依旧走在最后,拽着苏语萱的袖口没有松手,总是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青年,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不安的孩子。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云欺,苏语萱不禁好奇,血魔堂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让云欺如此顾虑。
好奇归好奇,云欺如此不安,苏语萱道:“你若不愿,那我便不去了吧。”
云欺微愣,定睛望进苏语萱眼底,目光中有刹那花开,万里清光。
苏语萱也在看他。
她不喜欢魔界,这里荒凉又残酷,虽然恪尽职守,但她其实也并不喜欢天魔门。
魔界的子民总是过于随性,判断事物的标准永远只是自己的喜恶。强者随心所欲,弱者生不如死。
很久以前,楼希第一次去到人间,便爱上了那里优美的风光,和琳琅满目的奇花异卉。
他摘了无数鲜花回来装点院落,然而鲜花容易凋零,于是他隔三差五前往人间。
楼希居住的院落总是盈满了花香,比姑娘家的闺房更加旖旎,随处可见繁茂的花束和缤纷的落英。
然而这些都是无根的折枝,楼希只在最初尝试过栽种人间的花卉,之后便觉得麻烦,随手抛到脑后。
只有一株稚嫩的山茶活了一季。
半死不活的花树连同花盆一起被丢弃在角落,苏语萱看见了,但并没有理会,过了一阵子再见到这株山茶,却是在云欺的院子里。
花株被从盆中移出,栽种在了墙角。潮湿的黑泥和色调沉闷的石墙中间,山茶舒展着墨绿色的叶片,淡白的花朵在魔界异色的光照下,也添了几分妖冶的魅惑。
云欺在给花浇水,弯着腰,双眸专注的望着花株,眼中有叶的凝碧,花的柔软。
忽然留意到苏语萱的到来,青年直起身子,回过头来,清浅而柔和的笑意从唇角浸漫至眼底。
叶和花都消失了,回眸望来的那人,眼中满满都是女子风里翩跹的红衣。
活转过来的山茶在云欺再度出门游历之后,被楼希摘了下来,装饰了苏语萱的闺房。
问楼希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师弟回答:“师姐不是常常去看它,喜欢就带回去嘛,每天跑来跑去多麻烦啊。枯萎就枯萎,反正云欺师兄不在,谁耐烦照顾它。这花人间多的是,没了我再去给师姐摘。”
师弟一片好心,她又能说什么呢。
苏语萱冷眼旁观,不多管,不多问,可一件事一个人,看在眼里路过心间,留下的一道道印痕只有她自己知道。
手背上软而微痒,是云欺的袖摆从那里掠过。
冰凉冷硬的世间,云欺是苏语萱唯一发现,并且包裹住了心脏的柔软。
她也在慢慢的改变,或许会有一天会彻底抛却所有温情,但只要云欺还是云欺,她就能记住曾经有过的温暖。
“有师姐这句话,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