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不置可否，想了想，道：“我就要离开南越回北国了，这一去，生死难料，今生——今生也许都不能再回南越了，因此，走之前来还是想来跟二皇子道个别。想知道你近来过得可好？”

“南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放得下吗？”

“都好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了——其实，若想放下，便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那贫僧也猜猜公主今夜来的真正目的吧——公主心中应该还有一个忧虑，担心日后贫僧会出尔反尔，抢了皇位，对吗？”金承颐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容瑾，见慕容瑾没有任何表示，轻轻地笑了笑，继续道：“只要他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贫僧自然会拥戴他。这人啊，总是要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明白许多道理。”

慕容瑾冲他点点头，又道：“我这次回去是要料理药王谷的后事，我想知道一些线索，能把你知道告诉我吗？”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佛曰一切皆是定数，公主何不试着放下心中的执念？贫僧只愿公主好好的活着。”

“承颐，你皈依佛门日子不久，可是慧根却颇深！依你看，怎么个活法才叫好好活着？何处才是我的净土？是北国还是南越，二皇子可否给慕容瑾指条明路？”

金承颐默不作声，顿了顿，慕容瑾继续道：“我刚才叫你承颐，我就是希望你站在承颐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我这样的人，身处乱世，今生还能奢望能有一片足以栖身的净土？谁又敢给你一片净土？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不能再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承颐，若是真心向佛，请离开宝光寺，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寻一片真正属于你的净土！金承宇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心头之患，倒是你们二人也许有一天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心头之患！你是明白人，也会拎得清。尽早离开宝光寺，好吗？”

二人都沉默了，良久无语，慕容瑾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对着承颐行了佛家礼后，便起身离开。

这一夜，金承宇也没有回到华阳殿，独自留在了御书房歇息。慕容瑾回宫的时候御书房里的灯还亮着，慕容瑾静静地站在御书房外面的一处角落里，身旁站着的是白芷，她们就这样站着，站了很久很久。

她期待着那儿的灯早些灭了，然后走出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来，她想，她会主动迎上去，挽起他的胳膊，一起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令人讨厌却又没完没了的奏章……

可是，今晚，御书房的灯熄灭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他从里面走出来。

“公主，我们回吧，夜深露重，看样子陛下今夜已经在这儿歇息了——”白芷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

“还早，再等等——”她的声音里透着执拗与不舍。

月已西沉，整个皇宫也都沉沉地睡去了。御书房的大门轻轻地拉开一条细缝，轻轻地闪出一个身影。那个身影轻、快地跑到慕容瑾的面前，低声道：“娘娘，回吧，别等了，陛下早已经睡下了，这会睡的正熟。奴才早就看见娘娘站在这，只是今夜陛下怕是不会回去了。恕奴才多嘴，这世上也只有娘娘最了解陛下的心思了。”

“春天，谢谢你！我们这就回了。只是你要记得，今夜的事不要告诉陛下——我与陛下之间的误会也许只能由我们自己才能解决。”

目送皇后离去，春天又扭头看向御书房，不禁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明明都这么在乎对方，为何却要相互折磨，真不搞不懂——”

第二天，散朝后，慕容瑾来到大殿里，金承宇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自顾自地翻阅着案上的奏章，问了一句：“皇后此来可有指教？”

慕容瑾干涩地笑笑，轻声道：“陛下一夜未归，我很是担心，便来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