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下有火把队伍如蛇蜿蜒而上,迅疾移动,已行至距他们所在的山腰处一半路程。其间被茂密林木遮盖,只从枝叶间隙透露星星点点火光。
队伍甚长,人人大声喧哗,有锣声有更鼓混杂其中,嘈杂不堪。
花三与徐厚及花黍离二人道:“夜半山顶落了钟声,大概是惊动了庄子里的人。”
她这几人也没有要避开庄内这队人的意思,花田四人仍旧昏睡如死。花黍离神智方归,看着也没什么气力。花三心腹及肩上重伤方愈,不好施力。苗老药一个老头子,平日浸淫医书,缺少锻炼,实则也是个虚弱的人。
因此这几人中,只有徐厚有个大气力,但要搬花田四人下山,费力又耗时。
三人互相对看一眼,便商量定了,在此处等着庄里的人上来,叫他们将花田搬下去,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是花主夜里返庄,听说白日里相山又有钟声落了,召花三这一行人来寻一寻、探一探,在山腰遇袭便好。
花黍离其他都赞同,只对若是有人问起来这部分颇为抗拒,轻蔑道:“我是五庄花主,主子做事还要底下人过问不成?”
花黍离问花三那钟声是如何来的。
花三右手暗暗攥紧了一紧,抑制了要摸鼻尖的冲动,答花黍离道:“不知。今日钟声也有响,响了两次,也惊动了庄里的人。”
花黍离问道:“我此前问过你,你上次在此处,是否是离了魂,你那时说不知道。”眼里颇有对花三的隐瞒不赞同的责备意思。
花三讪讪道:“我当时不说,怕哥哥不信,倒要斥责我一个怪力乱神的罪名,又要罚我抄心法。如今哥哥也遭了三魂离身,能与我感同身受,我再隐瞒就是我的不是。我那日确实魂魄离身,但迷迷蒙蒙,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期间魂魄是去了哪里也不晓得,只知道药叔叫我回来,我顺着他的声音便寻了回来。”说到最后,仍是瞒了一些。
花黍离点头道:“是了是了,我三魂离身,也是迷茫不知的状态,听到有人叫,睁眼便看到了你,心里头方才清醒些。”
花三抬眸偷觑花黍离一眼,想她魂离肉身之时,是遇了旧人游魂,得了神奇的际遇。因此对花黍离这“也是迷茫不知的状态”并不十分可信。
花黍离又问那钟声,问花三与徐厚如何是得知今日钟响?
徐厚道:“不过是想要碰碰运气。苗大夫说招魂须得一钟声做引,今日钟响又两次,花主这状态又等不得,我们便想上山来碰碰运气。果然是上天垂怜!”
花黍离抬头远目看了一阵山顶,低声道:“钟声该是从山顶落下。我此前领人上去寻过几次,山顶却没有异常的东西。”
花三与徐厚对视一眼,再与花黍离提醒道:“我听闻,世上有钟无形,是从九天之上落下的……”
花黍离似是没听见,仍旧远目看着融在一片漆黑夜色中的山顶。看不了多时,身后人声与锣声的嘈杂便近了,领头那人远远地惊叫了一声,诧异唤着“大哥”疾步行近。
花三一干人等回头,见是花锦郎,一身黑色长袍,若无火光照耀,在这无月夜里怕也是要融在漆黑夜色之中。
花锦郎奔到近前了,先环看了花三这一众人,再撩袍一跪,单膝落了地,与花黍离道:“听见诡异钟声又响,大哥可有恙?”
花黍离也不看花锦郎,仍旧看着山顶那处,似乎看久了能从山顶夜色里头看得出一些端倪,也不答花锦郎那话,任着花锦郎仍单膝跪在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