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早前来探望过她,给她点了一把带贲木草的安宁香,叫她险些死了的那一回,她确实在与花四的寒暄之中随口说过这样的话。
“若是我的心能叫你好了,挖出来给你吃了也是可以的。”
此时自己当日的声音在耳畔,却不是自己发的声,花三心惊胆战之余只觉得懊悔不已,想她爹从小训导她祸从口出,要她少言以免有失,她这两年在江湖里头混着,从来形单影只,遇上喜欢的人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嘴上也没个设防的,今日倒真害了自己了。
想来当日那瞳怪听到了她的这句话,或是花四与瞳怪转述了这句话,这瞳怪将这句随口的玩笑话当了真,今日是真来取她的心的!
颈上无形的干枯手将她死死掐着摁在地上,断风插在方才将阆中站着的地方,离她十步有余。花三手边没摸到趁手的东西做武器,双手成拳一紧握,往瞳怪的红紫双瞳所在的地方奋力一打,双拳竟穿着那两盏小灯似的光而过,并无锤中事物的实物感,颈上的手也未得挣脱开。
花三忍着窒息手去拍那两盏光,那两盏光穿她手心而过,里头的小人们看着她反复挥拍几次都是穿手心而过,手脚比划着也不知道是在示意些什么。
都是无形的!都是无形的!
花三不甘心,双腿蹬踢,双手乱挥,身前仍旧空无一物,颈上的手却是实实在在地掐着她的。
如何?
怎么办?!
唤将阆中回来么?
这种奇异的神鬼之事,恐怕只有将阆中可解吧?
她可自己挣破方才也割出的手心,可是阵呢?阵如何画?她指甲修得太短,刮地没有半分痕迹的。她也无法念咒,脖颈被掐得紧,说不了话不说,再不多时她就要因窒息而死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恰那时,脑中突然声音一炸,方才给她提示过“将阆中”的那个男声又响起,呵斥道:“蠢材!叫那把刀!”
花三听见那声,灵光一闪,但又觉得无可能,她发不了声,她发不了声啊!
脑中男声又想:“笨蛋!心内默念名字,叫它来!”
花三从善如流,在心内大喊:“断风!断风!”并向着印象里头断风所在位置尽量张开五指伸了手。
喊了五声,毫无动静。
那男声又焦急道:“喊它的名字!”
花三眼前都是星星白点,胸腹难受得紧,只觉得肺都要炸了,听见这声不免有些生气,心内怒骂道:“断风就是它的名字!它就叫断风!”
那男声高声喝道:“它不叫断风!断风是你身旁的人起的名!你喊它原来的名字!它原本的名字,是那位先生给取的!给你刀的人跟你讲过的!”
花三脑筋已经有些不清楚,纷纷乱乱的,只记得刀叫断风,断风这个名字,是师父给取的。
那位先生?那位先生又是谁?
给她刀的又是谁呢?跟她讲过了什么?这把刀为什么单独给了她?
意识模糊之间,星星白点的眼前有个高大少年的背影,背上背着断风,行走在她之前,两侧都是竹林,茂茂密密的竹林,是春季,无数的笋尖从泥土里头破出来,那个少年将背上的大刀卸下,去挖竹笋,挖出一棵,剥了外头的几层,将最里头的鲜嫩往她眼前一递。
花三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很小一只,眼里见自己伸出了一只小小的孩子的手,手上还画着一个圆形的图案,图案当中有个字,但被擦糊了,看不清晰。将笋心妥妥接住了,用力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