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其实有些吓唬她,郑扬一个西厂提督太监,今次回京同武安伯府还有一笔没算清楚的账,加上他离开京城四年多了,好些关系都还要走动,对谢池春就算再感兴趣,也至多闲暇之余,骚扰骚扰她而已,哪里有什么罢休不罢休的。
然则谢池春显然没想到这一层,脸上有了为难神色:“可是住在你这儿……”她声音渐次弱下去,小到卫箴听不见,“我更不方便啊。”
却说郑扬那里着人提了徐广明回西厂去,他倒也不看着,任凭底下人拿了徐广明去折腾,横竖他有交代,不伤了性命,不伤了要紧地方,别的都不妨事。
西厂的手段花样多了去,比锦衣卫的诏狱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郑扬接手了西厂后,又不知搞了多少新花样出来,是以人进了西厂,不死也要脱层皮,这话原不是玩笑的。
是以徐天章进西厂时,整个人带着肃杀之气,脸色难看极了。
郑扬翘着二郎腿坐在西厂的正堂上,摆明了就是在等他来。
徐天章一进门,毫不客气的指着郑扬就叫嚣:“你无缘无故,拿了我儿到西厂,快快交还我儿倒罢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伯爷就一本奏折,再把我参到陛下面前去?”郑扬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连声咂舌,“伯爷,你上折请裁撤西厂,可我现在自大同反京,不还是好好地做我的西厂厂公?说这话,叫人笑话,更伤了和气啊。”
他一面说,一面晃了晃脚尖儿,带着满脸的桀骜不驯,斜着眼睨徐天章:“令公子当街纵马闯市,伤民在先,叫锦衣卫总旗谢池春拿了要提他到京兆府,他不肯就范,出手伤人,伯爷——谢小旗是救过陛下和贵妃娘娘的,令公子那一脚踹下去,谢小旗可是倒地不起,满头冷汗呐。”
徐天章至此才脸色一变,伤了锦衣卫……伤了锦衣卫不是小事,更何况伤的,还是谢池春。
郑扬显然把他面色尽收眼底,不屑的嗤了声:“伯爷现在还要上折子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徐天章语气并不好,阴沉着脸,简直咬牙切齿,“咱们之间的过节,有什么,你只管冲我来,拿个孩子撒气,这就是你郑扬的气度?”
“气度?我不是伯爷,位高权重的,哪里有什么气度可言。”郑扬放下腿,坐正了身子,终于正眼去看他,脸上笑意尽数收敛了,带着说不出的阴恻恻,“谁说我不是冲着伯爷去的?来——”他扬声朝外喊了一嗓子。
他声音才落下,有西厂的幡子猫着腰进了屋来。
“去请徐二公子来。”郑扬皮笑肉不笑,又去看徐天章,“伯爷,坐着说吧,啊?”
徐天章呵的冷笑:“不必了!”
郑扬撇撇嘴:“我可是为伯爷好,伯爷不领情,我也没法子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两手摊了摊。
徐天章只觉得四年多不见郑扬,他行事越发怪诞,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心下一时拿不准,当初上折子请陛下裁撤西厂,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本以为郑扬离京太久了,久到陛下对他感情淡薄,西厂过去的那些年,做下过多少恶事,陛下不可能不知情的。
一旦西厂裁撤,徐贵妃的羽翼便断了一支……没想到这股枕头风,还是吹起来,又或许,是他太小看了郑扬的能力。
徐天章站在那里,目光紧锁在郑扬身上,盯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的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