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宅子大,平日里总显得冷清。可今晚貌似有些不同。
刚踏进门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高亢的笑声。沈庭舒脚步微微一滞,向沈慕时投去疑惑的眼神。
沈管家倾下身子在一旁适时提醒:“小小姐,是你母亲家里的人。”
沈庭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原主的外家。
原主的母亲叫方琼,是个温婉亲和的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得到沈老太太的认可,很大一部分要归咎于她的娘家人。
方家原先只是小门小户,和沈家可谓天差地别。
但早年间家里住的片区赶上拆迁,方家老太太就拿着拆迁款在城外买了房。没想到几年后那里被开发商看上,老太太往门口一横,愣是从开发商手里领到了一大笔补偿,一家人搬到了城里。家里的大女儿出嫁以后没几年,市里打算规划改造城中心,好巧不巧又被方家碰上。
这运气。沈庭舒有点柠檬精附身了。
方家靠着这些钱发了家,如今也算个小暴发户。
方琼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老太太秉持那个年代惯有的重男轻女思想,恨不得将家里的一切都捧到小儿子的面前,两个姐姐自然也就不受重视。
可老太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二女儿会嫁入豪门。四处打听清楚沈家的家世之后,这一家人就像水蛭一般,想方设法地通过方琼获取沈家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
方琼去世时,他们还闹过一阵,被沈家警告后总算安静了下来。
沈庭舒抬眼望去,就见沈怀清一脸严肃地端坐在沙发上,左侧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太太。老太太将拐杖放到一边,拍了拍身边壮硕男人的头,语气中带着宠爱。
“一听说小琼的女儿找回来了,小致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半分钟都坐不住,非要来看看外甥女。”
说着,她的语气突然低落了下来,“当初小致和他二姐关系最好,他二姐突然去世,孩子还不会走路呢,就被该死的人贩子拐走了。可怜了我们小致哦,哭得跟什么似的。”
沈庭舒闻言心中冷笑一声。三句话不离儿子,女儿去世外孙女走丢还不如小儿子掉几滴眼泪让她心疼。
右手突然被人握住,沈庭舒抬头,就见沈慕时眉头紧蹙地看着自己。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踌躇了半晌,只紧了紧交握的手,温声说了句:“没事儿,有我呢。”
妹妹回来不久,正是和家人培养感情的时候,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很可能不设防。他不能阻止方家人来看她,却也担心方家人利用这点使坏,毕竟他知道这些亲戚的德行,对他们可谓是没有半分好感。
沈庭舒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忍不住回握了一下。
“哎呦!这不是慕时嘛!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外婆真是想死你了!”老太太脸上沮丧的神情霎时一扫而空,眼角的纹路堆叠到一起,迅速地起身走到沈慕时面前。
沈庭舒看着她这腿脚利索的模样,瞥了眼沙发旁的拐杖,一时无语。
合着就是装装样子?
“庭庭,上楼去。”听到沈怀清的声音,沈庭舒思绪回笼,目光一转,就见他此刻面色阴沉,像是在强压着怒气。
“这、这就是我二姐的女儿了吧?”方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上前按着沈庭舒的肩膀,语气激动道,“一定是了,简直和我二姐长得一模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哽咽地说道:“孩子,快、快叫舅舅,我是你舅舅啊。”
老太太闻言立马凑了过来,声音高亢:“我是你外婆啊,快叫外婆。”
一时不察被两人急切围住的沈庭舒:“……”
你们来之前能不能围读一下剧本,这一哭一笑的让我很出戏啊。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止不住眼泪的方致。他生得高大,一身腱子肉显得十分魁梧,此时动作轻柔地抚去眼角的泪水,小拇指还娇俏地翘起,沈庭舒猛地打了个颤。
肌肉男为什么要拿小白花的剧本?
但沈庭舒心中依然对此人生出了一些警惕。
方致毕业多年,虽然学历不错,但从小被方老太太惯得眼高手低,迟迟没有找到工作,一直在家里啃老。
他看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实际上心眼手段不少。原书后半段沈氏几度遭遇重创,里面少不了他的手笔。
沈慕时眸中闪过一丝不快,立马将沈庭舒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另一只手挡着两人,声音冷淡:“你们来做什么?”
每次一来,必定没有什么好事。他可不相信他们心里还惦记着骨肉亲情。
老太太很是受伤地指着沈慕时:“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
方致连忙附和母亲:“是啊慕时,我好歹也是你们的舅舅。”
“舅舅?”沈慕时沉了脸色,眸底浮起一层阴翳。
“在我母亲的葬礼上大喊大闹,这是为人兄弟所做之事?”
方致顿时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那不是因为、我喝多了嘛……”
老太太见状插嘴道:“嗨呀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
听到这话,沈庭舒终于忍不住上前,直视老太太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你是我外婆,却把我母亲过世的事当做陈芝麻烂谷子?”
老太太讪笑:“毕竟做人还是得往前看不是吗……”
沈庭舒挑眉:“那你们还在这叙旧?”
方致眼眶微红地拉着方老太太:“算了妈,外甥女才刚回来,和我们不亲是应当的。好歹是二姐的女儿,我们为她担心了这么多年,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也该放心了。”
嗬!还是一朵金刚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