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捱的冬夜。启澜记不清看了多少次手表。
眼巴巴地,表盘的短针在焦灼的期盼下一点一点挪到了九时。
亥时到了!
深深的小巷,平地一发子弹射向灰蓝的半空。随即,潜藏在巷子两端的百来号士兵,各为其主,纷纷开火。
因为周边是民宅,枪声一起,很多居民都吓得连外衣裤都不穿,冒着寒风携老小往外逃。
子弹打得比雨点还密集。枪响之下,不断有伤亡。
由于此处离洪将军的势力范围更近,援兵到达速度远远领先。第一轮打了个把钟头,就占据上风。
何宅的一处房间,李炎的腿又被诗安电话催来的老军医中规中矩地治了一回,绷带缠得很紧实。
“小伙子,凡事有两面。腿伤了,不去打仗也是前世修来的福。”
“已经打起来了?!”他诧异地往向窗外,远处的天空泛着火光。隐隐约约听得到枪声一阵接一阵。
“小书生是在冒充我?他不要命了?!”
“对,”李炎点点头,“早一分钟停下,就能多留下一条性命。”
把体内的淤血压到了表皮,黑夜里看起来与烧伤的疤痕相差无几。
从头发到鞋面都精致到无可挑剔。若不是手脚绑得牢固,还以为是盛装打扮来参加宴会的。
她脱下了身上的旗袍,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暗黄色小军服换上,腰间插了配枪。
穿着一袭银白的长衫,玄色的围巾,眼神坚定。
两边的军队都沉浸在杀红了眼的气氛中,神秘少年的到来令他们自上而下都始料不及。
“是呀,我来的路上仔细瞅了,宅子里除了看家护院的十来个人,和你这走不了路的,都随将军大人坐车赶去了。”
“太危险了,我不答应!”诗安有些生气,一边关门一边催他快回去。
另一头,洪将军扶了扶金边眼镜框,嘴角绷直。军队的喊杀声更响亮,甚至还有人吹起号角。
第二轮的火力一触即发。诗安策马赶来时,父亲的军队少说也损失了三四十人。路边躺到嚎叫呻吟的、血肉模糊的,惨不忍睹。
少年步子坚定地走,眼睛一直盯着被捆在军旗下的林觅。
那少年的侧颜在诗安的眼里无限地放大。她颤抖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们掉落。
她一边把黑色牛皮靴子往脚上套,一边把两只漂亮的高跟鞋拨到门后。
“等等!”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蓦地在深长又冰冷的巷子里响起。
然而,一声尖锐的枪响从身后传来。启澜本能地一躲,子弹擦着肩膀飞过。
“我担心那些居民会遭殃,一炮弹下去不知多少无辜的性命就没了!”
“我我要阻止姓洪的继续做坏事!毕竟,那边要找的是我,小书生不能白白送死!”
诗安心一横,把李炎退倒在地,拼命朝着敌方驻扎的地方跑去。
“带过来问话,先搜身。”
为了不给行动带来麻烦,一头蓬松的波浪卷发全部扎好,盘起,塞进了军帽。
启澜的出现,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洪将军派了两名军官来接他,自己仍留在原地。
“将军大人,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一枪打死得了?”一名军官在何将军身后低声提议。
骏马撒开四蹄,顶着寒风“塔塔”地在黑暗的街道奔跑。
小伙子闻言握紧了双拳,在床上仰躺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