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铁幕再次说话的时候，喉咙便舒服了许多。

“我昏迷的时候，听到了歌声。”他说。

婢女坐在边上，不知道该不该接话，想到满城的人都会死，眼睛眨了两下，眼泪哗哗又滚落下来。

马车很颠簸，时不时会迁动伤处，胸前偶尔会传来一阵剧痛，铁幕没有皱过一次眉头。

不过现在，遇上这个爱哭的蠢女人，他反到有一些头痛。

幸好，铁幕有足够的耐心，一直看着婢女流泪，似要看清楚，她是不是水做的。

婢女才十七岁，哪里受得了这种目光注视，很快就忘了哭泣，手指不停绞着手绢。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铁幕不再盯着婢女看，免得她胡思乱想，叙事不清楚。

“那是城墙上的兵士们在给少爷送行呢。”

婢女看向铁幕的目光中，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满城士绅百姓，无不对少爷交口称赞，作为贴身侍女，她也因此而骄傲。

“嗯，他们啊，都是顶好、顶好的人呀，每一个都是好男儿呢，可惜，他们都要死了。”

婢女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一句，已经低不可闻。

‘为我送行？会死？’

铁幕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什么身份，如此重伤却被送上马车颠簸，是在逃命？

满城甲兵齐唱悲歌，只为了给自己送行？他们又为什么会死？

“说具体一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昨天的事也要说呀？”婢女有些疑惑。

“都说，把知道的事，全部串起来说。”

“好吧。”

旅途本就枯燥，马车内，少女打开了话匣子，用她掩不住的娇憨声调，将最近的事情全讲了出来。

虽然东说一句，西凑一句，也总算让铁幕了解了一些基本信息。

得益于寻找小道长的经历，铁幕从历史书中了解到一些朝代更替的脉络。

这才知道，自己借尸还魂的对象也叫铁幕，生活在赵宋之后的第二个王朝，大明王朝。

现在是建朔三年，所处之地是大明西北方垅中临兆府，也就是后来的甘肃定西市附近。

而他，受伤以及逃亡的原因，主要来自鞑子大军围城，临兆府危在旦夕。

他那个小可爱婢女在描述这一段的时候，言语中充满了各种溢美之词，以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倾慕之情。

这其中，最让铁幕触动的事，便是满城士兵敲响剑盾，以秦腔齐唱战歌，为自己送行这一段。

小婢女可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铁幕则不同，他当过兵打过仗，心里非常清楚，若没有士兵们吸引侦骑注意力，这辆马车很难逃出来。

莫名涌起一股非常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这是做僵尸的时候无论如何没有的体会。

数万人掩护他逃离，数万人悲歌……

像是有数万颗巨石压在肩上，比小道长的封印还要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压得他想要呐喊。

“少爷，少爷，你怎么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婢女紧张的呼声将他唤回，铁幕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难道，就是做人的真实感觉。

这就叫做……责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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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僵尸意外降临这个世界，还未来得及查看自身情况，就先后尝到了苦涩、回甘，以及体会到了人类最深沉的一种情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