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薄薄的青衫被风鼓满,如同摇荡的心旌。他忆起,去年此时,他同她因为像而相互吸引,又因为太像而走不进彼此。因为太像的人总有相同的顾虑与提防,几乎同步的懦弱与难言。
“璜儿”,他听闻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却见叶瑟身侧站着一位少女。
他很快又回过头,不想知道那是谁。
叶瑟轻轻走上前,用手指轻点他肩头,“璜儿,你皇阿玛让你见的人,我带来了。”
永璜仍沉醉于她同他轻言柔语,不顾听内容。“她叫云裳,是我妹妹。”
永璜这才回头,叶瑟盯着他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
她这样望着自己,久久的一眼。任人苦口婆心说什么,他充耳不闻。她就那么望上他一眼,他便想振作。他真怕失去那一眼。
永璜走上前,浅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名字与你极搭”,其实他还未细看美人,便敷衍说搭。
云裳习惯了男人见他时的失神模样,今日眼前这男子却神色自若,如在品评一首诗、一幅画,毫不失态。不禁对他生几分好感。再鼓起勇气向对方瞥上一眼,只见他生得清俊温雅,虽在浅笑,却似笼着一层雾,有种不肯同人道明的忧伤。她见了,心头欢喜,又有一种冥冥的心疼,不明就里。
“额娘,云裳姑娘,花园里有些燥,我们去湖边走走?”
两人点头,随他至湖边。湖堤空荡荡,桃树根残留一截,如他空荡荡的难过。
“桃树不在了,无花可赏,只有湖了。”永璜叹。
“本有桃树么?湖水映桃花,该美得很”,云裳也随着一阵心伤,见秃树根,“谁这般扫兴?”
永璜心底苦笑。那日,他见桃树被砍,心底痛楚。听几位宫女议论:“是云妃娘娘不喜桃树,非要砍掉。”他当时只悲她决绝,却不知桃树是言蹊所砍,议论宫女也是言蹊安排。
桃树何时不见了。叶瑟心头亦一叹。悲伤瞬消,她又自劝,这或许是好事,既然了断,便该断得彻底。那株桃树留着也是尴尬。
“无妨,我们可以再种一株。”云裳喜道。
“留不住的。”永璜心头一悲,眼底涨泪。
这年轻的俊美男子,讲话怎这般老气横秋。云裳好奇地注视他,觉他周身所笼雾气更重了。但这并不使她害怕,更让她想走近他,为他驱走雾气,洒下阳光。更觉他同世间男子皆不同,更觉他值得。
三人沉默良久,永璜取出玉笛开始吹奏。云裳闭上眼,听他的笛声,音如风诉,眼前浮现一派清流美竹景象。一曲罢了,云裳喜问:“这曲子可是今年新抄送进宫的?听来是西南民歌曲风。”
永璜一惊,这正是他游历西南时新学的民歌,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如此通晓乐理。于是,他发自心底笑了,向云裳望去。眼前人,美得耀眼,又与他心意相通。可心意不过打开一瞬,又被一种强大的力量猛然阖上,又黑了下来。
他只得回音乐中,“再吹一曲吧。”
“又谓何曲?”云裳已有些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