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弘历,叶瑟心里绞着痛,想起他曾经如空气萦绕的柔情与他日后的绝情,爱情真是这样分裂的存在嘛。她不想再多提及他,以免引更多心伤,“我们如今所谈是你,莫同旁人比。”
“我愿用我所有那些好,换你心里一个位置”,永璜忽而泪目,“当年我懦弱,我逃了,我错了。可任何人都该得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会用余生还我欠你的。我可以放下如今拥有的一切,只跟你去看看世界。”
他泪水一下,混合了胭脂水粉,竟沟沟壑壑如颜料盘,又好笑又教人感动。曾经,她那么焦灼地爱他,却始终换不来他哪怕一个字的答案。如今,她的心冷了,又为别人燃烧了,他却滔滔不绝,爱她若此。此情此景,一切都不偏不倚,刚刚好。只是,时间却错了。人也不对了。
“永璜,谢谢你的苦心”,叶瑟一滴泪顺势滑落,“可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凭什么要逃?那岂不是畏罪潜逃。可我偏不,我要听犯了错的人亲口承认错误,受此煎熬的人,不该是我。”
“当然不该是你。没有人可以让你过眼前这种生活,所以我带你走。”永璜说着,从袖间取出一枝腊梅,动情道:“如今这时节,没有别的花。我只带了这个来。可是,我们此时出发,恰好可赶在初春抵达南方甚至更远。锦城西有连绵二十里的花香。一天都走不出去。到时,全天下的花都是你的,没人同你抢。”
那样的场景,单是想一想,都可以美得笑出声来。叶瑟背转过脸,泪水更汹涌了,心也在摇摆。这样一个美男子,这样一个深情的爱人,这如诗如歌的表白,这如桃花潭般深情的眼眸,天下哪个女子能拒绝呢。可是,她不能同他走。是弘历,让她初识爱情如泡蜜罐的甜蜜,也是他,让他深陷万里冰川的绝境,所有极致的快乐和痛苦,都拜他所赐。即便摆脱如今这困境,也需由他亲自来救她,她才甘心。否则,她岂不是白白伤了,白白爱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回吧,免得引人瞩目。”叶瑟急急拭泪。
永璜得不到答案,心头如被戳千百次,可他仍颤着手将腊梅别在她耳畔,“若是桃花便更俊了。可因为是你,腊梅也无妨。”
“别再提桃花了,我已不喜欢桃花”,叶瑟别过头,绝情道:“我也老了,衬不起桃花了。”
永璜轻轻为她绾了一下乱掉的发丝,“我觉得你极好。”
这一句。曾是满目热望的她,对心灰意冷的他,一次次说过的话。曾点亮他无数个晦暗的午后。如今换他说给她听了,在她同样低落失意的时候。真是恍若隔世。
“谢谢”,叶瑟扬着一双杏目,再次端量他一眼,又迅疾收回目光。这两个字,是如今她唯一能给他的回应。别的,她给不起了,也不想给。
大门外侍卫的声音远远传来:“娘娘,时间差不多了,快回吧,别让小的为难。”
叶瑟亦促他快走。永璜叹了一口薄气,“若你一直幸福下去,我本来是要放过你的。可是,如今你过得并不好,皇阿玛待你并不好,我不能让你独留苦痛之中。你再想一想,同我出去,到时你爱谁,都可以。”
永璜已将一个男人可以对一段爱情做的所有妥协都摆出了,叶瑟握紧拳头,硬了硬心,“你走吧,回到你如今的圆满生活中去,莫再同我这罪妇有一丝牵连。而我,只有一人能让我走出这里,那便是一手推我进来之人。”
“云锦”,永璜几乎急了,“这不是你感情用事之时。”
“你长大了,我为你高兴”,叶瑟凄然一笑,将他搡至门口,“忘了我,便算是更进一步成长。跨出这座门槛,你必须做到”,说着又推了他一步,重重将门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