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

林浮苏趴在课桌上，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就有一阵咳嗽声传入他的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医院，他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走廊里回荡着那阵诡异的轻咳声。

咳……。

咳咳……。

很有节奏感，像是某种暗号，又像是某种无形的催眠信号。

林浮苏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然后慢慢撑开眼皮，侧头朝声源处看去。

教室里的灯光很明亮，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林浮苏的视野一片朦胧，像是涂上了一层厚雾。

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慢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并且越来越清晰。

林浮苏完全清醒了过来，是被吓醒的。

教室里，他左边的座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着一位方脸青年，更加诡异的是，方脸青年一边轻咳，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方脸青年的目光，意味深长，林浮苏在他的目光里面，隐隐看到了某种危机感。

前一秒他还在揣测，这个方脸青年的眼神有什么深意，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后一秒他就知道了，原来有危险的是自己。

“怎么又是你，”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林浮苏右边的过道响起，“上一次你扰乱课堂纪律，这一次你又公然在课堂上呼呼大睡，你是不是对我的课有意见呀。”

林浮苏听出来了，这是老教授的声音，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方脸青年是在提醒自己，老教授走到自己身边了。

林浮苏在想，这个方脸青年真够傻的，直接推一下自己就好啦，干嘛又是轻咳又是使眼色的，对于一个刚刚睡醒的人来说，这种暗号极其晦涩难懂好不好。

他再次看向方脸青年时，青年一脸认真地抬头看着黑板，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

林浮苏苦笑，也对，就一个陌生而言，方脸青年的好心提醒，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自己还有什么脸皮责怪他呢。

林浮苏的脸皮，现在全部都要用在老教授身上，并且越厚越好。

“老教授，不是你的课有问题，是我昨晚有事耽搁了，压根就没有睡。”林浮苏冒着过劳猝死的危险，还赶过来上老教授的课，就已经说明了他对这门课的尊重。

老教授听了，发白的胡子气得一阵颤抖，他提高音量道：“你们现在这些大学生呀，不是通宵打游戏，就是熬夜喝酒唱K，如今有那么好的环境，你们不珍惜，不好好读书，想当年我当知青那会儿，上山下乡……。”

老教授嘴里唾沫横飞，说得神采飞扬，林浮苏敢保证，这是他见过老教授最精神的一面，老教授骂人的时候，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精神过。

透过老教授夸张的肢体动作，以及他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林浮苏的目光，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重重迷雾，看到了老教授几十年前的知青生活。

一幅画面慢慢呈现在林浮苏脑海当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山绿水的乡村背景，紧接着，青年时候的老教授挑着担子，摇摇晃晃的行走在夕阳之下，他挑着的粪水漏洒在了小路两旁，脸上却挂着甜美的笑容。

等等，这个画风让林浮苏有些适应不过来，老教授挑着粪水，脸上却挂着甜美的笑容？

这他妈哪里甜了？哪里美了？

一时之间，画面中飘出了一股粪臭味。

林浮苏晃了晃脑袋，把那个诡异画面从脑海中甩去，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整个班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有窃喜的，有看笑话的，当然还有厌恶的，这让他很不自在。

他真想大声喊出来，老子昨晚没睡觉，是因为去维护世界和平了。

可是真正的英雄，一般都不会喊出这句话，只有傻子和精神病才会这样做。

终于，喋喋不休的老教授停嘴了，他嘴角的唾沫星子，都粘在了他嘴边深陷的皱纹里，他的双眼，再一次变得黯淡和浑浊起来，他又变回了一个垂暮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