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中一闪,执拗不肯看明夷,只硬生生嗯了一声。
“你可以不说,我们绝不伤你,只会带你见官。你的结果不是在官府堂上受尽毒打而死,就是在死囚牢中浑身生疮,溃烂,恶臭,被更加肮脏龌龊的死囚犯百般侮辱前者让你带着盗匪的污名去死,无颜面对祖宗,后者让你带着更大的屈辱而生,生不如死。且,后者的可能会更大。”明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灌输到少年耳中。
这少年脸庞清俊,举止有度,一双手更是柔软细嫩,并非穷苦人家出身。铤而走险,定有缘由,如此年纪,有怨仇定关乎家族。他会害怕无颜见祖上,超过死亡。更会害怕毫无尊严地苟活。
少年咬紧了嘴唇:“我若说了,只求这位大侠给我一个痛快。”
“好。”明夷一口答应下来。
少年姓徐,家中世代在长安做丝绸生意,原先在西市开了家长安最大的绸布庄。衣食无忧,阖家欢喜。
生意做大了,他阿爷难免与官场中人有所交集,他到现在还后悔被保护得太好,每次阿爷与那些重要人等会面,都不让他在场。
直到去岁年初,飞来横祸,直指他阿爷为边境叛军提供财帛,落了个抄家问斩。虽未株连九族,但一大家子被没收店铺、大宅,一文不名赶出门口。病的病,死的死,走的走。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留在长安。
当他送走病亡的母亲,再回到丝绸庄,那儿已改名容异坊。世人皆说夏娘子的铺位来得不清不白,背后不知有何势力。
于是他潜入容异坊当了厨房的帮工,可惜总是无法接近夏娘子,只是听了更多关于夏娘子的传闻,与江湖大帮派的关系匪浅,身边也不乏高手保护。
他想过直接去找夏娘子,但怕是会自投罗,万一夏娘子正是陷害他阿爷那帮人的同伙,他自身难保。
他想过用武力,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借助他人之力,他一无财帛在身,二是明娘子有大帮派保护,无人敢动。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笔能让人心动的银子,一个能让夏娘子单独来见他的理由。
当明娘子频频出入容异坊,他觉得,机会来了。
明娘子第一次来,夏娘子就亲自吩咐厨房备菜,上菜的小厮说,夏娘子将头上戴的金枫叶都给了明娘子。
夏娘子珍酿的酒,旁人谁也不给,却对明娘子十分舍得。
几次三番,这种不同让他心存怀疑,甚至想是不是二人互为腻友。
他百般讨好夏娘子信任的账房先生,得了只言片语的消息,说是夏娘子东市店铺开张之日,要与明娘子合作,其后拾靥坊和容异坊会亲如一家。
他多少也是丝绸庄的少主人,生意上略懂一二,便确定,夏娘子看中的是明娘子那边的财力与百年声誉,明娘子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因此,一个计划形成了。
寻求江湖中人劫持明娘子,向拾靥坊索取金银,得来的钱财用于安抚动手之人。明娘子并无听说有江湖势力保护,应当容易下手。
被他说动的就是那位桃七帮的副堂主,而一旦涉入其中,他不会让那位副堂主轻易抽身。
再用明娘子为饵,诱夏娘子现身,他就可以以居高临下之姿,审问出背后要置徐家于死地的势力究竟是谁。这是其一,其二,逼迫夏娘子将容异坊的店铺物归原主,他即便改头换面,隐匿姓名,也要重振丝绸庄,以慰阿爷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