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笑中更多凄凉:“我这等残花败柳之身,有何资格去索要什么?他当日对我百般迷恋并非无缘无故,我听他说,丧妻之后,耽于帮务,未曾踏足烟花之地。上次来,我施展了浑身解数,让他阅尽温柔,他自然留恋不舍。但即便如此,他未为我耽搁一日的行程,这也是我看中他的缘由,他是个有抱负的男子,必成大器。”
明夷觉着都在理上,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该信他会守诺才是。”
绫罗将包裹紧紧捏住,又放开,一瞬的情绪过去,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之前可以守住,可自我这儿回去,还能吗?扬州是什么地方?他在那儿又是什么地位?多少娇嫩欲滴的美人儿玉臂招摇,他推得开一次还是两次?即便有一日他回来,想起自己曾有诺言,花了银子赎身给我自由,但心已然不在,我又何去何从?”
明夷知道她说的句句属实。男人在风月之中,与其是否良善毫无关系,抗拒得了一次两次,未必能挡得住十次二十次。推得开花一样的美人儿,未必推得开妖精一样的尤物,只看诱惑之人段位如何。绫罗在石若山身上所托付的希望,是帮主夫人的位置,即便不是正室,也想要一世安稳的归宿。石若山如果在扬州又添几位新欢,哪还能想得起过去枕边的一个将老花魁的柔情。
“你有把握可以让他留你在身边?”明夷越想越为绫罗担忧,甚至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给了绫罗太大希望,害了她。
绫罗呼了口气:“八成把握还是有的。我总算也阅尽各色男子,若山不是那种毫无心肝的货色。一来,他那时对我是有真心相惜之意,二来,我也确实为了留住他,施展了浑身解数,我们长安第一青楼的花魁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江南美人虽娇,却也有不及之处,我自有手段让他食髓知味。最重要的,我知道他这年龄地位,要的是一个能让他家宅安宁的知趣女子,而不是空有皮相,纵使他在风月场又尝了什么鲜,也不会随便当真。”
明夷啧啧摇头:“你想得如此明白,我就放心了。只要别付十分的真心,终究萍水相逢,我担忧你受到伤害。”
绫罗心怀感激,反倒安慰起明夷来:“我原本在这行露院不过是等着花残粉褪,去做个女道士了了终生。如今这条路开也好,闭也好,我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下。输赢都不怕。明夷,不用担忧,你为我开了这道门,好坏我自己走,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
明夷听得心酸,将她搂在肩上:“同为女子,若不互相帮衬,这路岂不是更不好走。你想得明白便好,我等着你。不多久,等你以帮主夫人的身份和石大哥一同迁居长安,到时,还需要你多多照顾我拾靥坊才是。”
“承你贵言了,我还需向殷妈妈辞行,只是不知她是否能放行。毕竟若是我一走了之,她会亏了我赎身银子。”绫罗眉眼忧愁,将枕边一个锦囊拿出,“我将若山给的首饰押给她,不知够不够。”
明夷把锦囊扣回她掌心:“我去陪你同殷妈妈说,当你担保,你若不回来,我来赔偿,她不会难为你的。这些首饰你缝在衣裳里,千万别露白,到了扬州,还要穿戴给你的爱郎看。”
绫罗眼泛泪光:“铭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