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幻枫任众人打量,只轻轻将酒斟上,唤伙计退下。
邢卿谢过,为三人作介绍:“这位是东市拾靥坊的明娘子,这位是平康坊行露院的花魁师娘子。这位便是容异坊的当家夏娘子。”
夏幻枫一个手势止住明夷想起身施礼的举动,自行坐下:“都是红尘浪荡人,也不用来这些虚礼了。久闻两位娘子之名,有幸得见,是夏幻枫的福分。”
明夷却有些不自在,师红依作为花魁,艳名远播也是应当,她一个做胭脂水粉的坐商,有什么浪荡之名,绝非夸赞之语。虽说夏幻枫把自己也说了进去,心头还是有疙瘩,若在那些街巷俗人妒妇口中,抹黑也不怕,却不想在这人面前折了颜面。或者,这就是女人之间的较劲吧。
明夷将夏幻枫递来的酒杯接过,放下:“未知丰明夷这名字在夏娘子处是怎生模样。耳中听到的又是如何轶闻?明夷倒有兴致一听。”
洪奕在桌底碰了下她的脚,意思是不希望她正面杠上这么厉害的人物。明夷不为所动,有些期待对方会如何接招。
夏幻枫直视着明夷的眼,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笑,微微抬起眉毛:“若非明娘子貌美不羁,我行我素,坊间又何来那许多嫉恨闲言?传闻自然不值一哂,倒显出娘子率性超凡之处。”
听这番无懈可击的褒奖,明夷倒真不好挑刺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夏娘子过誉了,你我都逃不过街头巷尾闲聊之资,也是缘分。”
洪奕亦不甘寂寞:“不遭人妒是庸才,不被编排是丑妇,这杯我喝了。”
夏幻枫闻言大笑起来:“邢卿啊,亏得你带着两位娘子来我容异坊,我已许久没有见过此等合眼缘的人物。今儿真真是个吉日,这酒菜权当夏幻枫谢两位娘子光临,以后盼二位常来。”
明夷方想推辞,念及这顿原本是邢卿做东,客套也轮不着自己,只得举杯再饮表示谢意。
邢卿也不说半句客气话,看来他与夏娘子关系确实匪浅:“今日明娘子还有要紧事要安排,否则必将你这儿的珍酿一一品遍,就怕你到时在说不出盼我等常来之词。”
夏幻枫爽朗地挥动玉臂,画了个大圈:“把我整个容异坊都吃了又如何,千金难买美人一笑。”
洪奕扑哧笑出声:“明明夏娘子才是大美人。”
邢卿正要开口凑趣,被夏幻枫瞟了一眼,把话咽了下去。
明夷已经被桌上美食收买了个彻底,还想继续,可惜有心无力,看着桌上珍馐,越看越生出愁来,这口味被钓上来了,如何还受得了每天清粥蒸饼过日子。
夏幻枫为人剔透:“容异坊的厨艺是否不合明娘子的胃口?”
明夷连连摇头:“只可惜西市太远,品尝一顿穿半个城,而囊内羞涩,纵使舍得时间也舍不得常来。”
夏幻枫从发间取下一朵花钿,递给明夷,明夷摊开手,感受到她柔软纤长的指腹在手心里划过,微微的痒,点点的麻,而后是一片冰凉。明夷仔细看那片冰凉,是一片黄金打造的枫叶,脉络清晰,边缘微微卷起,惟妙惟肖。
明夷这下实在不好意思了,吃了人家白食,怎好收这么精致贵重的礼物:“这我受不得。”
夏幻枫把她的手掌合住:“只是个小物件,相当我的印鉴一般。在西市开分铺的事我已在张罗,不会太久。彼时,明娘子可常来,纵使幻枫不在,出示这枚枫叶花钿,无人敢向你收账。”
明夷脑子都空白了一下,眼前这艳光四射的美人,莫名示好,出手大方,若是个男人,那就是霸道总裁的戏码,她分分钟芳心微颤。但现在这状况,倒使得她有几分防备,天上哪有白掉的馅饼:“这礼实在太重,明夷万不敢受。”
夏幻枫不容她退还:“不过是将自家微不足道的物事与姐妹分享,若再推辞,便是瞧不上我了。”
明夷看向洪奕,她佯装不知,扭头不做回应。显然是被美食收买了,不愿意放弃这到嘴边的好处。
再看邢卿,他倒是气定神闲得很:“明娘子只消记得常邀邢卿一同欢饮便好,夏娘子爽直之人,无需再做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