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奕咧嘴一笑:“不会,姐是见过世面的人。”
竹君教坊门口仍是清冷,叩门报过名字,半晌,门才悠悠打开,出来个小厮领两位入内。
天色昏黄,坊内华灯初上,将那太湖石映照得有些嶙峋诡异,湖心亭遥遥望去有三四人饮酒作乐,传来唱曲之声。
明夷心知这里是好男风之人的乐土,毕竟不是光明之事,在室外作乐也过于张扬,探问道:“常有客人在庭中饮宴?”
小厮面无表情,回话先作揖,看似恭敬,言辞中难掩鄙夷:“只是些不得意的文人骚客,付不起小厅的茶钱罢了。”
明夷与洪奕相视一眼,一个带客的小厮如此倨傲,可见往来的非富即贵,而这茶钱恐怕也非行露院所能比。
仍带至那日明夷饮茶的偏厅,送了两杯八宝茶过来,小厮见二人没有打赏的意思,冷着脸下去了。
洪奕待他走远,嗤之以鼻:“真是狗仗人势,偏不惯他毛病。”
明夷心态平和:“阎王易见小鬼难当,不必置气。”
洪奕是个坐不住的主,在厅内兜了一圈,停在一副草隶面前,吸口气:“阎毗的字就这么随意挂着,真是财大气粗。”
“哦?没听过。”明夷轻描淡写一句。
洪奕对她表现很不满:“这可是隋朝的东西,就在这时候,也算两百多年的名人古董。画《步辇图》的阎立本你知道吧?那是他儿子!”
“哦,那也不能拿走啊。”明夷兴趣缺缺,只是担忧这次白跑一趟,见不到坊主。
洪奕见她依然冷淡,索然无味,饮自己的茶去了。
半晌,又上来两位小厮,送来四果碟,四菜碟,一壶酒,请两位稍候。
明夷听言安心了点,看那菜碟颇为精美,洪奕已经大快朵颐起来。
一碟炖得软烂的牛筋,切成刚好入口的大小,滋味浓郁,想来也是极其难得的食材。
一碟火腿蒸玉兰片,火腿薄如纸,晶莹透明,与玉兰片一一相隔,十分精致。
一碟猪皮、乌鸡皮与海蜇皮拌成的三皮丝,三种食材切得火柴棍儿粗细,不差分毫,淋着胡麻油,香脆可口。
一碟羊肉蒸饼,四只小饼雪白玲珑,一咬便有肉汁迸发,充满羊肉的鲜味。
酒是胡商的葡萄酒,加了时令水果的清甜,颜色浅紫,极易入口。
这几样,将行露院小厨房的手艺远远抛在后面,即便与容异坊相比,也不遑多让。两人箸不忍停,待半饱,明夷才心疼起来,不知这一餐要抵上多少胭脂水粉的利润。
正此时,一位须发灰白,看似五旬,却身板挺直,脸色红润的老人走了进来,拱手说:“慢待两位娘子了?不知教坊餐食可还能入口?”
明夷心想必是坊主无疑,起身回礼:“极为可口,可令明夷三月不知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