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抚着她的背,胜过言语安慰。
婢女上来请花魁们准备入厅,明夷有些着急,还未看到连山的踪影。张望着,终于见到他入内,放下心来。只是与满场的贵客相比,他一身粗布衣衫,显得十分寒酸。眉宇虽俊秀,却少了底气。就座的客人们有发现他的,都不由多看两眼,交头接耳。还有几个不断打量的,目光猥琐,怕是好男色之人。明夷看不过去,也下了楼,去与连山坐到一起。
今日人多了一倍,桌椅之间距离局促,依然是两人一桌。
连山见到明夷走近,像等到了救兵,又羞惭于自己的无措,轻声解释道:“连山从未来过此等地方,一时也无衣裳装扮,给娘子丢脸了。”
明夷拉住他手坐下,昂首环视四周,对那些或好奇或别有心思的目光毫不退避,直直望过去,那些人反而转头佯装无事。唯有跟着郑大人一桌的那位白衣男子,笑盈盈举了举杯。
明夷无心理会,只对连山说:“最要不得便是自轻自贱,多少身居高位腰缠万贯者不过金玉其外,米虫而已。连山在我眼里,高贵得多。”
连山咬唇点了点头。
明夷见今日桌上同样有四碟瓜果,一壶四杯。一人面前放了两只杯子,一只青瓷,一只白瓷。婢女过来,将明夷面前的青瓷杯取走了,连山面前依然两个杯子。
殷妈妈请出八位花魁,赤白橙紫绿黄粉蓝,八种颜色,八样花卉,怕是将长安春色聚于一堂,令人目不暇接。
洪奕凭着高挑身材与枫叶晚的妆容最为显眼,介绍时,明夷听得旁边一桌私语。
一个外来客商模样:“这就是你们长安的头牌花魁?不够丰腴啊,不过了了。”
同桌本地那位不甘示弱:“外来客不懂缘由,这位师娘子琴艺了得,手段玲珑,真一朵解语花。多少王公贵族都拜在她石榴裙下,你我身份,连见她一面都难!”
外来人不甚服气:“奇货可居而已。”
同桌人翻了个白眼,不屑辩解。
殷妈妈开始讲述规矩:凡愿意被师娘子挑选的客人,将桌上青瓷杯斟上酒。不参与者,将青瓷杯倒扣。师娘子将选五位客人,饮其酒,将簪花插于杯中。
明夷这才明白一人面前两杯的缘由,便将连山面前的青瓷杯倒扣。其后赶紧望向郑颢那一桌,只见郑颢缓缓将杯子倒扣,而白衣男为自己斟上了酒。明夷松了口气,看来洪奕有望今晚水到渠成。
洪奕开始走向厅中,明夷注意到她第一时间看向白衣男这桌,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继而转过头,从东南角开始兜圈儿,特意饶了个远。
这丫头玩半推半就呢,明夷暗笑,看她装模做样一桌桌客人打量,也挑了几个模样周正的,每次她仰头喝酒,便听到席间一阵惋惜之声,自己的机会又少了一份儿。被选中的也是各有表现,年轻张扬的起身向周围拱个手,目光挑衅;急色的借着接过杯子,捏一把洪奕的手;老练的只向她点个头,不露声色。
洪奕走到明夷这桌时,胸前的簪花还有两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