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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聪明的笨蛋

易明睎压低声音,仅能两人听见的声音,“冼少回国的事,能压多久是多久。”末了还添加了句,“这是他的意思。”

贺千羽不知其中缘故,眸子里一片水雾缭绕,轻声说了句,“谢谢。”

家世是上流圈子里最容易为人探讨和诟病的,贺千羽出生普通,在实验室做研究的医生,能攀附上楚家的小少爷,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

楚其琛和易明睎点头致意,两人各自举了举杯子,算是商场上最稀疏平常的一种交流方式。

易明睎提着裙子走出宴会厅,外头雪好不容易停了,风却一个劲儿地吹个没完,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接起电话,那边声音很冷,跟凉风含着冰雪吹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一样,“有空来一趟我这儿,隐蔽些。”

她应了,从后备箱里拿出早前备下的衣服,在后座换好衣服后,让司机把车开回家,自己七拐八拐去到对面小区的地下车库,套上头盔,一脚油门,黑色的机车在地下车库发出厚重的响声,没两秒就消失在地下车库灰蒙蒙的灯光下。

姜家和叶家的订婚宴,商政联姻的喜讯将京都大半得势的人都请去热闹一番,那宴会厅把八大家族的人都装满了,有这么个掩护,她自然得好好利用。

皮夹克高筒靴,烈焰红唇大波浪,这样张扬桀骜的女人在京都上流圈子里寻不出第二个,地上是雪,路边的树上是雪,机车前灯照着白茫茫的雪景,反射到头盔的透明面罩上。

京都刑侦大队东侧门,车旁靠这个人,夜里都带着副黑墨镜,手机在指尖转啊转。

一声呼啸一身雪,是她送的见面礼,机车轮胎在雪地上划出一道印子,铲起地上的雪,溅了他一身。

黑色机车打了声喇叭,飞扬跋扈地停在他面前,一只高筒靴撑着地面,易明睎一甩头,浅色的大波浪头发从头盔里落下,她把头盔挂在反光镜上,撑着头,细细打量着。

“酆队,怎么还是一副老瞎子的打扮,该换换了,不然找不到女朋友的。”声如人,一样的气焰嚣张,一样的风情万种。

酆生拨下墨镜挂在领口,“易大小姐三十大寿,我肯定睁着眼睛参加。”

“哼。”

到底说一人压一人,斗嘴她压的过姜芷妍,压不过酆生。

“说正事,许得之招了,不过有条件。”酆生把牛皮袋密封的文件递给她。

易明睎一边拆着牛皮袋上的线圈,一边咆哮,“死缓犯还讲条件,死不悔改。”

视线在牛皮袋里的文件上停留片刻,抬头看着他,惶惑迷离,“许得之还有个儿子!”

“对,条件就是他儿子,他要见到他儿子——”酆生顿了顿,“活的,才能指认凶手。”

“那他儿子不是暴露了?”

酆生把墨镜扣上,“许得之查出末期肝癌,撑不过这个冬天。”

易明睎一撩头发,头发丝里皆是风韵,“人之将死——”

她没说完,酆生接话,“能不能善言全看他儿子。”

眸子里不加修饰的狠厉,“能信几分?”

他动了动嘴角,“五分,不是真话,便是假话。”

红唇弯了弯,带着点邪魅,嗤笑一声,不置可否,“真假掺着卖,怎么分?”

他拉开车门,摇下车窗,“那就是把他儿子往火坑里推。”

车子绝尘而去,留下易明睎和她的酷炫机车在雪地里笑弯了腰,银铃般的笑声幽幽弥漫在东侧门门口的荒凉的小径上。他们都是玩心计的人,最不信的就是人话。

订婚宴结束后,姜芷妍已经半醉,脚步漂浮,她穿着红长裙,喜庆吉利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很漂亮,连化妆师都一直夸赞她的长裙,而如今看到那一抹红,只觉得刺眼。

叶家子辈多数从政,叶家二少是警校出生,现如今在京都刑侦大队的刑事科任职。半是家中长辈的意思,半是他自己的意思,他同意了,姜家那边也没有拒绝,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来,定在今天办订婚宴,算是对外宣告喜讯。

叶泽澜扶她,只扶手臂,随后见到姜家的佣人,便把姜芷妍交给她,道谢后就离开了。

叶家的车旁,是叶大少和夫人手挽手,夫人垫脚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他俯身听着,时不时笑笑,一对璧人。

叶泽澜走过来,跟两人打招呼,“大哥,大嫂。”

叶泽演在笑,“我记得,谁在读警校的时候说,寻不到良人是不会结婚的。”

夏九歌踢了一脚他的小腿肚子,眼睛里**裸的两个大字,闭嘴。

叶泽演果然闭嘴了。

叶泽澜黑色的眼珠里藏了一汪湛蓝的深海,“找不到了。”

扶着姜芷妍的是姜家老太太身边的佣人,叫折桑。

折桑把姜芷妍扶到卧室,她不肯进门,恳求的眼神看向折桑,“祖母睡了吗?”

折桑犹豫不定,不过老太太入冬后身子都不大爽利,她是向着老太太的,“明日再找老太太吧。”

隔壁卧室里传来声响,伴随着几声咳嗽,“进来吧。”

折桑守在门口,对着姜芷妍道,“三小姐快进去吧。”

姜芷妍怔了怔,酒醒了三分,推门进去,扑在老太太腿上,也不说话,只哭,哭个不停。

姜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头发全白了,盘成发髻,发髻上插了支玉钗,通透翠绿,水头也好,苍老的手抚摸着她的背脊,“你和冼家的孩子没缘分。”

姜芷妍跪着,长裙垂散在地上,像盛放的玫瑰,也像荆棘丛,只有哭声和哭抖的肩膀,只有在祖母面前,她才能做个孩子,才能放肆的哭一哭,不必装作坚强装作无坚不摧的样子,可以卸下盔甲将柔软的一角尽情展现。

老太太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世上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只有说起情事,眼里的怅然藏也藏不住,“缘分是天定,人怎么能和天斗。”

动物的天性,只有安全时才会露出肚皮,只将脆弱展现给可以信任的人看。

“你不讨厌叶家的孩子,那孩子聪慧正直,会让你一生顺遂的。”

老太太叫她来问过,说叶家和姜家的两个孩子都差一分姻缘,不如就此结缘,说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姜芷妍出生时老太太托人给她算过一卦,算卦的说她手指上缠了两根姻缘线,至于那根线连着那根线断了那都是命。

裙子薄,姜芷妍膝盖都跪麻了,还是哭,跟个讨糖吃的孩子一样,没讨到甜头,便眼泪汪汪的,“祖母,我心里苦。”

姜老太太给她顺气,腿上盖的毯子湿了大半,“叶泽澜是个好孩子,他会是你的良婿。”

世家出生的孩子,没几个心里不苦的。

三小姐出来的时候妆也哭花了,肩膀哭红了,整个人焉焉的,折桑在门口守着,老太太的规矩,不准贴着门,见她出来,上前去扶,往她手里塞了块姜糖,“三小姐吃糖吧,嘴里甜,心里也甜。”

“南小姐留步。”

沈南舒今天终于不是绿色的孔雀妆,改换了一身白天鹅裙子,配烟熏舞台妆,如果不看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的话,这身裙子勉强还是能看的。

沈南舒是最晚走的一批客人,南管家美名其曰,万一有男士在宴会上看上南天鹅,两人可以趁机发展一下感情。结果直到宴会结束,沈南舒都没和人说上过话。南天鹅智商感人,要和她说话,最好是备个医生站在旁边。

沈南舒闷了一晚上,见到熟人,兴高采烈地挥手,“叶连长!”

南管家一条腿都踏进车子里,看到后座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南天鹅,赶紧下车把南天鹅的脑袋摁回车里。

南天鹅还有一只手在车窗外挥,也直接被南管家塞进去,关上车窗,全然不顾南天鹅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

南管家双手交叠自然地垂下,不得不说,南管家的礼仪相当得体,“叶上尉,我们家小姐醉了,孤男寡女的,怕被人说了闲话去。”

这话叶煜杰听的明白,脸色淡了三分,撇了眼玻璃窗上模糊的脸,从身后取出一个盒子,“谢礼,还请南小姐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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